“你放心,很快了。”楚哲握了握拳,扭头看了冷凡一眼,突然变了话引:“既然偷了我妹的灵位,便给我好好地供奉着她,她生前……任性又闹腾,让人不省心得很,如今过世了,能这样安安静静地被人供奉着……也算是安心了。”
冷凡闻言垂下头,喉头哽咽,没应声。
楚哲也不等他应声,转身出了毒楼大门,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次日宫中恢复上值,楚哲下朝后又与仁帝在威仪殿议了会儿政事,这才由吴公公躬着身子送到了殿外的台阶处。
“楚大人好走。”吴公公说完正欲转身回殿。
“吴公公且稍等,在下还有一事想请教公公。”楚哲客气地朝他拱了拱拳。
吴公公甩着佛尘将身子佝得更低了:“楚大人当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就是一阄人,哪受得起‘请教’二字。”
楚哲微微一笑:“公公侍奉皇上多年,深得皇上的信赖与倚重,大周能有如此太平盛世,公公的功绩不会比朝中任何一位臣子低,公公又何必如此自谦。”
一向被朝臣攻击与贬低的宦官听到此等言论,自然是心头大悦,吴公公眉眼间浮出几分感激:“多谢楚大人如此抬举,楚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老奴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哲微微颔首,这才开口道:“吴公公在宫中几十年,可曾听闻先帝朝时有哪位掌事公公或宫女喜好将自己的名姓画成月亮的?”
“月亮?”吴公公苍老的眼眸微微一蹙:“先帝朝时,老奴不过是誉王府的一名内侍,还未曾跟着皇上一起进宫呢,不过,”他话锋一转:“老奴倒听过宫里有人喜画月亮。”
“是谁?”
吴公公略略一思量:“好似是周太后身边的内侍官,具体叫什么名儿,倒也没刻意去打听过,后来先帝驾崩,周太后也紧跟着病逝,她身边那些侍奉过的人,有些殉了葬,有些被发配出宫,早就不知所踪了。”
“莫非内务府也没有登记的花名册?”
吴公公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皇上刚登基那会儿,先帝朝时的废太子一脉又欲起事,再加之还有南蛮国、东夷国对大周虎视耽耽,两朝交替内忧外患,当真是一团乱麻呀,这宫中诸多锁事便也来不及分配与管理,免不了要出现一些纰漏的。”
楚哲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却也立马抱拳言谢:“吴公公说得有道理,在下谢过公公。”
吴公公歉意一笑:“没帮着楚大人,老奴惭愧。”
楚哲又与他客套了两句,这才走下了殿前的台阶。
此时天色隐隐放晴,淡淡的阳光从云层中泄下,使这刮着冷风的冬日亮堂了不少,甬道内的积雪已融得差不多了,只剩墙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白。
楚哲握着拳阔步而行,心里暗暗思量,若不能在宫中直接找到这个取毒之人,他便只能等着柳若施那边的动静了,她敢动,他便敢擒。
不过过了两日,机会便来了。
这一日楚玉书刚洗漱完毕,饮了柳若施端来的一杯参茶,便哈欠连天昏昏欲睡了。
“老爷若是疲惫得很,便早些上床歇息吧,明日还得早起上朝呢。”柳若施一边给楚玉书揉捏着肩膀,一边温言细语地劝慰。
楚玉书又扯了个哈欠,心头颇为疑惑:“也是怪了,平日我过了戌时才上床,今日刚过酉时我便这般支撑不住了。”
“老爷的岁数也不年轻了,如今又是天寒地冻的,身子骨自然是容易疲累一些。”
楚玉书冷哼一声:“莫非你还嫌我老了?”
柳若施温婉一笑:“妾身不敢,妾身此生与老爷已是生同衾死同穴了,哪会有嫌弃一说?”
“量你也不敢。”楚玉书说着又扯了个哈欠,继而从太师椅上起身,直往内室的方向行去。
柳若施跟在后头,妥贴地将楚玉书服侍上床,继而轻声交代:“老爷且先安睡,妾身还得去洗漱,待收拾完毕再来陪老爷睡。”
楚玉书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柳若施盯着他沉睡的脸盯了片刻,随后吹熄了床头的两盏烛火,这才蹑手蹑脚地绕过屏风出了内室。
钱嬷嬷早等在外间,手里拿着主子的黑色斗篷,脚边还放着提前备好的灯笼,一见主子出现在门口,忙拿着斗篷迎了上来:“侯爷当真睡妥贴了?”
柳若施背一转,任她给自己披上斗篷:“饮了一大杯安神茶,屋内还燃着助眠香呢,自然是妥贴了。”
钱嬷嬷松了口气,搀着主子提着灯笼从后门出了主院。
新月酒楼,柳若施刚一出现在大堂门口,眼尖的宋掌柜便迎了上来,拱手作揖:“给侯夫人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