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张知年陪着她。
每次她从心理医生的私人诊所出来,看到张知年紧张地站在不远处,时不时往门口方向探一下时,恍然间想到当初这人追自己的模样。
男生提着早餐,紧张地站在宿舍楼下,见她出来还要借口自己只是路过,顺便多买了一份。
而后,递过来给她,故作矜持。
艾佳敏没戳破,直到持续半年后的某天,她问:“你每次都会从女生宿舍路过吗?”
张知年:“对啊。”
“那以后每天再送我回来吧,可以吗?”
张知年原本装作潇洒的表情一怔,反应过来后乐不可支地笑了。
“那最好不过。”他说。
而今张知年早已不再如从前那般稚嫩,为了显得成熟,这人习惯了西装革履,在外还特意戴着一副度数只有一百五十度的眼镜。
尽管如此,这人在见到艾佳敏时那身儒雅的气质说没就没。
张知年见她出来忙凑上前,将手里的温水递给她,问东问西,絮絮叨叨个没完。
艾佳敏无声笑了笑。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像个老妈子?你也不看看你,咱们都不年轻了,今天风大,你就不能再多套件外套吗。”
心疼归心疼,该批评还是得批评。
艾佳敏面露无奈:“是,张总,我错了。”
“知错就行,下次别再犯了。”
“好。”
“走,晚上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新学的蚂蚁上树,你喜欢吗?”
“喜欢。”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两人在漫长的时光里磨砺出独属于他们的故事。
初心难能可贵,找回初心更为可贵。
承诺既已期许,余生便再无毁诺的道理。
第28章 艾佳敏的独白
遇见先生之前,我是万般不敢想象自己有天会有家庭。
许是从小看惯了家庭的琐碎,或者并未感受过拥有家庭的好处,不要也罢。
行走在这世间,时常会感觉自己与旁人脱轨,不懂得如何讨父母欢心,连要些零碎钱都觉得别扭,甚至难以启齿。
我不懂旁人如何与父母相处,自有记忆以来,我便常年和他们分隔两地。
年幼常辗转于旁人家,受过太多的冷眼,等再回到自己家中时,只觉得陌生。
离开时,弟弟尚在襁褓之中,再遇已经能够走得稳稳当当,开口喊我“姐姐”了。
我讨厌“姐姐”“哥哥”这样的词汇,在我印象中,这些字词和太多不好的记忆牵连,他们并没有给过我安全感。
可那时候我有想过,我要当一个好姐姐的,哪怕我并不太喜欢这个弟弟。
可现在想来,我也并没有当成好姐姐,若不然也不会对他的事情鲜少过问。
如今唯一感谢的是父母亲许下过承诺,愿意供我读书至大学,这怕是我这辈子都还不完的恩情。
在校的四年,苦于为学费和日后生活做打算,回家次数便少了些,父母亲有过怨言,甚至当着一众亲戚骂我良心被狗吃了。
那时我就在想,若真被狗吃了该多好,我就不会因为这短短几个字而难过了。
大学期间,写过不少策划和文案,写时洋洋洒洒,可每到与父母亲对峙时,我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有恨过这种羁绊,一直牵连着我的神经,讨厌说出违心的话,终日还要怕他们难过。
可我想,这大概就是亲情吧,并不是所有亲情都能如书上那般和睦。
我也应该尝试接受这种不完美。
后来遇到了先生,他如八月的骄阳,灿烂而夺目,轻而易举拆穿了我的逞强。
我开始学着放下心中的芥蒂,平和温柔地看待这个世界,也是他给了我拥有一个家庭的勇气,若不然,我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是阵风,四处流浪才是。
和先生创业是一件很艰苦却又意义的事情,我们都将彼此规划在了未来之中,那些光鲜亮丽下旁人看不见的狼狈只有彼此知晓,比如先生有时忙碌到一周都没时间去洗澡,传出去实在有损他“成熟”的形象。
公司做大了的唯一缺点就是忙碌,先生越来越忙,早出晚归的次数逐渐变多,我也不是多想的人,直到他身上染了不同香水的味道,我才渐渐察觉到自己是不舒服的,不想让他这么胡闹,可我终究没说出口,那样不体贴,也太卑微。
后来我想,我大概是怕真相揭开后和自己想的如出一辙。
自从毕业后,家里的电话打的勤快了些,几乎是母亲给我打的,偶尔聊几句,再提到弟弟就业的事情,我想到公司那些靠着自己实力走进来的小孩,婉拒了,又被母亲骂了顿。
无非是些难听的话,也不是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