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造了一个地下室,并且在荆棘庄园外围布置了陷阱。战争教会我未雨绸缪。以后如果有人敢进来,我就杀了他。”
……
“圣诞节,少爷要去游乐园,这孩子太调皮了。
今天下了小雪,萝丝穿一件红色的大衣,非常好看。她不让我跟着去,好吧,等到晚上,也许可以一起吃蛋糕。”
荆棘庄园万籁俱寂,雪花纷纷扬扬,如同梦境散开。
克洛德坐在蛋糕前面,没有等来他的萝丝。
三天之后,双眼通红的利文斯少爷和萝丝太太的尸柩一同被教堂的人送了回来。
克洛德茫然地打开棺材,看见其中面目全非的萝丝。
他颓然坐在地上,一旁的小少爷早就哭晕过去,梦里还流着眼泪。
一旁的小布包里放着萝丝的遗物。他伸手一层层打开,从里面捡出一枚小小的钻石戒指。
萝丝的手指纤细,这枚戒指一直戴在无名指。
每一次梦里,当他们情之所至地搂抱在一起,他都想把这个东西永远毁掉,就像要彻底碾碎那双幽灵般的,令人不安的眼睛。
可是萝丝不允许。
醒来之后,克洛德并不满足。试探地摸上萝丝的脸,得来的只有殴打。
萝丝变得神经质。梦幻中的放浪没有纾解心绪,反而使她疑神疑鬼。她总是啃指甲,甚至开始吸烟。
有一次,她把香烟摁灭在自己的手心。克洛德心疼极了,他把肿起血泡的细嫩掌心贴在自己的脸上。
萝丝头发蓬乱,神情呆滞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伤口是烫的,戒指是冷的,牢笼一样无情。即使感情流溢满地,她都不会承认,也无动于衷。却让他如履薄冰,每一步都像是痴想。
克洛德捏着那枚戒指,紧紧地捏着,捏到骨节作响。
他忽然发出一声冷笑,扬手扔进了正在燃烧的壁炉。
他和她,很美丽地相爱了,又狼狈不堪地共处。
这一生的爱都不见天日。
对于她,自己也许只是一个工具,是丧偶之后寂寞光阴的消耗品。
不然,她怎么只在梦里与自己相亲相爱?回到现实,她便冷酷无情,只把他当作园丁。
这些,克洛德都清楚,都明白。
他恨她。恨她的面若冰霜,恨她心口不一。他恨她的梦境,恨那些做贼一般贪欢的日子。
尝过甜头就忘不掉,以后吃什么都是苦的。
人走了。可是她笑,她哭,每一帧都忘不了。
因为生命里所有的甜滋味,都与她有关。
克洛德抱起少爷往卧室里走。他想,他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少爷一天一天长大,克洛德从他身上看到了太多萝丝的影子。
他爱这个孩子,愿意付出一切,那些没来得及践行的誓言,要在下一代的身上,一一兑现。
为了他,克洛德愿意杀人。少爷的巫术日渐精进,在他决心加入这肮脏的阵营时,克洛德没有阻拦。
当利文斯青涩生疏地,用玫瑰病毒绞杀第一个人后,克洛德显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杀了人,利文斯回头。他有点害怕。
于是克洛德鼓励他。
少年的脸上绽放笑容,同许多年前,那个女孩子一样。
前尘往事奔涌而来,她的好,她的坏,全都翻尸倒骨地重见天日。克洛德屏住呼吸,轻轻地抱住小少爷,一种爱恨交织的悲凉击中了他,他说不出话。
日记里,克洛德写道:
“萝丝,你对我的爱,是有限的。可我会无限度地爱你的孩子,你等着瞧吧。”
书信年代遥远,成了泛黄的纸堆。老教授扶着老花镜翻看着,莱杰探长在一旁记录。
白炽灯通明透亮,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莱杰抬起头:“没有了吗?就到这里?”
教授伸手捋了捋:“差不多……”
忽然一封雪白的纸顺着桌子掉了出来,似乎是夹得太久,一开始没有发现。
教授用手拿着,举到面前,喃喃地翻译:
“今天,荆棘庄园新来了一位教师。少爷和我说,她很像你。”
“但是,我知道,她永远不是你。”
白纸翻过来,原来是一张投递的简历。
上面端端正正,贴着温妮微笑着的照片。
14.
温妮吃了许多缓解精神压力的药,失眠的症状还不见好。
她的房间重新粉刷过,没有任何红颜色。连口红都扔进了楼下的垃圾堆。
心理医生告诉她说,每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受到精神层面的伤害,或多或少而已。像您这样,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度过五年,还能保持清醒与理智,说明您个人的精神素质很强,康复也会很快。
医生重新开出治疗方案,温妮把文件塞进包,乘坐电梯离开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