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山+番外(83)

我要跳舞,她说。她从包里拿出那个音箱,摆弄了半天才放出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歌。

她站起来,在沙发前面跳舞。不是前一天我在舞蹈教室见过的那种编排好的舞蹈,她随心所欲地跳,四肢还带有酒醉后的迟钝。她完全掉入另一个世界,我轻声地叫她,她听不见。

世界要如何,她一点也不在乎,所有的苦闷、忧愁都不能将她如何。那时的她只是她,抛去所有外物,最真实的她自己。

你知道吗?我在沙发后面默默地注视她,她一点点填充了我之前对她的无数想象。而当她的形象在我心中慢慢完满的时候,我也更加明白我自己了。

她跳完了,躺在沙发上,灯光倾泻进来,落在她脸上。她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眼泪从眼角流出来。我伸手帮她擦掉。

我坐在沙发前面,头靠在她旁边。我们静静地待着。

窗户是开着的,夏夜晚风轻轻地吹进来,但什么都没有被吹动,一切还是静止的。有时候外面会传来一些人声,有人回来了。转动钥匙时他们会停止说话,等楼门关闭,声音又在楼道响起,听着像在一条很长、很长的圆筒里说话。

他们到家后,又有很久没有声音出现。偶尔会有车来,我听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能辨别它在转弯还是直行。左转、右转、再左转,它只是路过,转进了我上学常走的那条路。

夜很安静,我之前自己在的时候从没发现,没注意到过这种安静。她动了动手臂,手指抬起来,绕在我的脖子上,然后从脖子慢慢摸到脸颊。她的手还是很凉,我的身上好像有数百万只蚂蚁在爬。我问她冷不冷,她说不冷,她很热。

我也很热,从里到外都很热。我靠在她的手上,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大概是早上出门时喷的,那时已经很淡很淡了,却仍然很好闻。我的鼻子拱着她的手腕,她被我弄得很痒,轻声笑了。

她慢慢坐起来,摸了摸头发。我也坐在沙发边缘。她的脸庞在路灯的灯光下看着脆弱如纸,那双眼睛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澄澈的。她不再对我有任何遮挡,那双眼睛里就是她的心,她把她的心给我了。

而这并不是因为她信任我,而是因为她爱我。

我靠近她,伸手抱住她。她的头抵在我的脖颈上,也伸手抱住我。夜还是静止的,蝉鸣、人声、车声、风声,全都静止了,只有我们抱在一起燃烧。

你能明白吗?我们并不认为那种感觉算幸福,我们后来说,我们身上没有什么幸福感可言。

那是一种……一种……很惆怅的感觉。毋庸置疑我们是快乐的,可是快乐很快就被一种巨大的悲伤裹挟了。谁也不知道悲伤从哪里来。

我们抱在一起,都在流泪。我感到我的生命和她的生命连在了一起,我们的血和肉、皮肤和所有感官都连在了一起,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我们拥抱了很久,都在确定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很久之后,她才起来,说她要回去了。我想送她,她说不用,她想自己走回去,路上吹吹风。

我知道她想一个人的时候是不需要我的,我叮嘱了她几句,让她早点回家,她就离开了。我在窗口冲她招手,她的影子在街角的路灯下一闪就不见了。

她走后,我在沙发上一直坐着,一小时后她才告诉我她到家了。我让她早点睡,她说今天谢谢你。我说,你开心了吗?她说开心,我问,是因为我吗?她说是。

然后我们就没说话了。我独自哭起来,可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哭。有时候人真是奇怪的动物,解释不了自己的感情,你能懂吗?”

沈澜沧抽完第三支烟,她手指伸进烟盒,发现已经没了。

玛格丽特递给她自己的,她接过来点上,吸吸鼻子,但没有去管下巴上挂的眼泪。

“我懂,所以人们才会创作,把不明所以的感觉通过另一种形式表达。”玛格丽特给她倒酒,沈澜沧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好几次。

“我真的很想她。”沈澜沧喃喃自语。这句话她是用中文说的。

玛格丽特走了之后,她又坐在餐厅里发了一会呆。她好像又回到了东京,外面是寂静的小巷,路灯在转角处隐隐发亮。

她的嗓子说哑了,灌了一大瓶矿泉水,吃了一颗国内带来的喉糖,已经融化得黏在一起,掰了半天才掰下一块。

她坐在窗台上吹风,空调又不太好使,大理石窗台怎么说也比床上凉快些。她打开手机,相册上周清理过,不过她还是留着一些以前的照片,闲来无事翻翻看。

其中就有一张罗谣的照片,只有那一张,且只有眼睛。是姚岑当初在咖啡馆遇到她的时候拍的,沈澜沧有一次去她宿舍,趁她上厕所的时候拿她的手机偷偷传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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