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宋小雨没人给她发消息。她问她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她买药。沈澜沧说谢谢,已经吃过药了,休息一下就好。宋小雨也告诉她少喝酒,要注意身体。
她点开罗谣的对话框,一直停在那里。罗谣会担心她吗?不知道,她对自己失望透顶。
沈澜沧心里五味杂陈。她一点也不怪罗谣,反而非常能理解她为什么生气伤心。现在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喜欢的到底是想象中的镜头,还是罗谣本人。
她拿出压在书下的分镜,里面的人物依然让她心动不已,她能回忆起和罗谣在一起的所有细节,她眼神的变化、她说话的声音、她被风吹起的头发,然而这些都是一串串符号,它们能代表真实的罗谣吗?
如果是昨晚那个有点咄咄逼人,冲她大吼大叫的罗谣,她会想要放进电影中吗?
镜头捆绑了她的视线,让她意识不到镜头之后是一个鲜活的人。也许还有第二种解读,沈澜沧想。她太自恋了。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但那时她没有理解。
她的头快炸了。她把分镜重新放回书下面,用被子蒙住脑袋,完全隔绝了世界。她就这样睡着了,沉沉地睡到晚上。
入夜了,窗外的灯光投进来,桌上成堆的书形成一条条影子,琴键一样落在床上,她就躺在其中一个黑键上。
她睁开眼,在视觉还没完全恢复的时候,认出书页里贴着的紫色便签。烧终于退了,但还留有轻微的眩晕。紫色便签如同一只蝴蝶,站在她的手指上,飞到她的面前。
“今日作业:XXXX……”
是那天罗谣给她送作业时贴的,窗棂的影子将它一分为二,半明半暗。
沈澜沧起来开了灯,热了热中午剩的粥,一边吃一边给村上佳子和高颖发信息。她告诉她们自己要换一部电影拍,她手头有篇小说可以改成剧本,看看她们有什么建议,如果觉得不妥,可以随时退出,如果认为合适,她这两天就写出来。
沈澜沧把发给佐藤老师那篇《剥影子的人》发了过去。这篇小说其实还有很多地方可以润色,但沈澜沧一看到就觉得心烦,索性直接发了。
发完她呆坐在桌前。美好的星期五就要过去,人们又会在酒吧聊天到深夜,蹦迪到天明。她百无聊赖地翻书,但目前它们对她失去了吸引力,她连漫画也看不进去,只是草草翻动,聊以自慰。
忽然,一本漫画书中掉出一张纸。
“恭喜你拿到一张登岛票……”
沈澜沧瞪着纸上潇洒的字迹咬紧嘴唇。思考片刻,她在背面画上了自己的卡通头像,写道:
乘客姓名:沈澜沧
电话:135XXXXXXXX
写完,把纸重新夹回书里。
这时高颖和佳子回复了消息,她们看过了小说,觉得创意很不错(至少比之前的好),而且故事足够精彩。
沈澜沧这几个月来难得听到夸奖,心情瞬间多云转晴,她起身拉上窗帘,打开电脑开始写剧本。
她们约好周二下午还在上野见面,预计最快两周内开拍。沈澜沧把烦心事抛到一边,专心写作,她急需一个出口,让自己逃开这恼人的情绪。
也许这两天过去,她会发现自己对罗谣的感情完全是无中生有,从此她便可以得到解放。这样一想,她忽然动力十足,在文档上敲下第一幕。
“《剥影子的人》
人物:……
场景:……”
第24章
周末的舞蹈课罗谣有些提不起劲,平时她跳舞很有力量感,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身上软绵绵。没感冒没发烧,但就是说不出的累。
老师开玩笑问她是不是得了软骨病,她没听懂,专门去查了一下什么意思,才说,我没有软骨病,我只有中二病。
也说不准是心病。她心里想。
中间休息的时候她站在六楼的窗前,下面是人行天桥,她曾经和沈澜沧在那里抽烟聊天。那天她说她在那里看到过自己,之后罗谣上舞蹈课时总会向外看,但一次都没看到她。不知道那是不是骗人的,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了。
舞蹈课之后她和平常一样站在门口短暂发呆,杏和朝颜出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她们之前并不熟,最近三人一起跳一支舞才慢慢熟络起来。
杏和朝颜都不是东京人,租住在偏远的地方,平时要打工,周末才来学舞蹈。和罗谣一样,她们也想成为舞蹈演员,三个人惺惺相惜。
她们随便找了家人少的餐厅,杏和朝颜叽叽呱呱讲着最近演出的一部舞剧,上周罗谣也抽空看了,但现在她闷闷不乐,就没怎么参与她们的对话。
杏先发现了她的异常,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罗谣点点头,用叉子蘸着咖喱在白色的盘子里画画。又是咖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