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法国的哪里?”
“巴黎,那里是法国电影的灵魂。”
“巴黎……”罗谣自言自语,“我妈妈就在那。”
沈澜沧正把烟往嘴边送,手顿了顿,问:“你妈妈在巴黎?”
“对,她是个舞蹈家。”
沈澜沧再次感到意外。
“她去那里演出吗?”她问。
“她在那生活。我小学三年级她就去了,我十几岁时她回来待了半年,和我爸离了婚,然后就一走了之,再也没回来过。”
罗谣一口一口抽着烟,渐渐熟练,她歪着头看沈澜沧,骄傲地向她展示。沈澜沧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说:“她为什么不带你去巴黎?”
“可能……她只想自己去吧。后来她和一个法国人结婚了。”
“父母有时候……真是自私。”沈澜沧不知道该不该这样评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但这就是她那一刻的想法。
“确实。但如果她不走,现在就是个被家庭琐事淹没的女人,她是受不了拘束的性格。这样也好,总好过她留下来,大家一起痛苦。”罗谣叹气。
“你继承了她的性格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不写作业。”沈澜沧笑着说。
“你不是也不写吗?”
“对,我们同流合污。”沈澜沧和罗谣握了握手。如果高桥老师听到了一定很头疼,她平时就为这两个人不交作业而犯愁。
“你学跳舞是因为你妈妈吗?”沈澜沧问。
罗谣掐了烟,瞪着她。
“你在影射,我是个缺乏母爱所以要做母亲喜欢的事以此博得她欢心的人吗?”
“我可没……”
“我确实是。”罗谣打断她。
沈澜沧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一如既往。
“我/操,”沈澜沧骂了一句,“你他妈真是个怪人。”
罗谣奸计得逞,笑得很开心。隔了一会,她才说:“以前我那么想过,但现在已经看破红尘了。”
“但你割舍不下欲望。”沈澜沧提醒她。
罗谣没说话,她面朝夜空,有一团鱼鳞般的薄云从后面飘了过来。她们沉默地坐了一会,现在换沈澜沧看着罗谣,但罗谣似乎浑然不觉,或浑不在意。
她忽然笑了起来,闭着嘴,只用鼻子笑,咕咕咕像只鸽子。沈澜沧也跟着她笑,她们特别快乐,只是快乐的同时感到有点孤独。
沈澜沧向后靠去。她躺在了人行道的地板上,地板是温暖的,地板和头之间夹着一张废弃的传单。
制片人从酒吧出来了,剧组的同事们也陆陆续续结束了夜生活。选角导演问她为什么躺在地上,她回答她在看星星,可是天上没有星星,城市里很难看到星星。他们都以为她喝醉了。
“明天见。”他们东倒西歪,一个扶着一个消失在街角。
第9章
团长邀请罗谣去家里聚餐,舞团的人几乎都去了,有两个还穿着练功服,进门后被团长逮住说了几句。他们边吃饭边喝酒边聊天,欢迎罗谣的加入。
团长家养了一条狗,只有两个月大,猕猴桃一样的毛色,滚圆的身子,是一只柴犬。它在罗谣脚边打滚,眼巴巴地讨食,急得直转圈。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大家碰杯。
坐在身边的是个高个子女生,罗谣还没记住她的名字,好像叫张什么的。除了团长,其他的人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
“不要拘束,随便吃随便喝。”团长对罗谣说。
“好。”罗谣礼貌地微笑。
大家接二连三问她问题,来北京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学舞蹈的?演过什么剧目?之前在哪里跳舞?罗谣一一作答,这些问题在她求职时被问过很多遍了,几乎倒背如流。
“你是学日语的?”她旁边的高个子女生惊诧道,“我超级喜欢动漫!你以后教教我!”
接着,她说了一句动漫台词,但罗谣没听过。
“你不看动漫吗?”高个子女生再次惊诧。
“没看过你说的那个。”
“能说一句日语听听吗?”另一个人问。
“毕业太久,都忘啦。”罗谣面露难色。
“好了好了,”团长出面解围,“人家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考试的。”
大家哄笑,开始聊别的事情,圈内人和出品方那些事,罗谣插不上话,她弯下腰,假装认真地逗狗。
这只小狗长得很像罗谣认识的那只。在东京的时候,她散步的路上有个老奶奶养了一只柴犬。它有时被拴在门口,屋檐下有它的小房子、一个大大的垫子,还有饭盆和水碗。
罗谣每次路过都要和它玩一会,它叫丸子,和团长家的狗名字一模一样。只是东京的丸子已然成熟稳重,不会为了仨瓜俩枣这么载歌载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