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马威这边的项目负责人，正是当年同韩思农挤格子间的Richard。
短短几年，一介实习生摇身一变，成了高级审计师。
“看得怎么样？”韩思农先发制人，还没坐下，就想掌握主动权，“有没有哪里不清楚的，需要我解释？”
Richard这边带过来两女一男，都是韩思农没见过的面孔。
审计就是帮忙把关，把公司财务上的问题指出来，并且还可以帮助公司整改，把漏洞补上，把歪的掰正，把不合格的全他妈给硬做成合格。公司这才能安心递交招股说明书，被审核，等待聆讯上会。
其中一名女审计头也没抬说：“账目挺清楚的，很少见到内地公司账目风格是这样的，跟我们事务所做得挺像。”
本来是来审查纰漏的，结果这下变成了表扬。
Richard还是有挤眉弄眼的习惯。
他朝韩思农笑得八卦，告诉女同事，“厉害，韩总监就是从我们这边出去的人。”
女审计这才从材料里抬起头，毫无防备地愣住。她在内心惊叹，怎么没人事先告诉她，这总监长得快赶上电影明星了呢。
“是吗？”她有些慌张地低头，重新埋到材料之中。
韩思农看见了对方反应，但他被注目习惯了，没露出什么特殊表情。
Richard也不避讳，开门见山问韩思农，公司经营业绩有没有什么难言之隐。
韩思农业内人士，自然明白对方所想。毕竟，谁都不想白忙活，竹篮打水一场空。
“往来款这边，因为还有房地产部门，所以负债数字比较高。”韩思农坦白，“我已经想好了，把房地产这边的子公司都剥出去，不纳入集团财务报表。”
Richard点点头，继续问：“前十大股东呢，有没有关联交易？有的话，占比到多少？”
资本市场是陌生人交易的市场，上市后可不能仅靠裙带关系维持公司盈利，那是对股民的不负责任，甚至欺骗。
韩思农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股东那方面没什么问题，但有一个……”
Richard很少见到韩思农为难的模样，语气缓和，关心地问：“是什么，跟我直说吧，没关系。”
“把房地产那头拨出去后，其实季度利润……有点儿悬。”
Richard心领神会，重新看了遍手头的材料，“你们不是正在收购「万星机械」吗？加上他们的营业利润，应该能过关。”
韩思农默不作声。
Richard立马就想明白了，“钱不到位？”
韩思农长叹一口气。
“按照你们这个情况，不算是限制行业，银行应该能放贷啊。”
韩思农抱怨，“内地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不靠关系，有那么容易？再说了，银行企贷各个都是大爷，托辞一套一套的，就是不给你个准话。每次找他们气得都够喝一壶了！”
“过桥贷呢？”Richard建议，“想办法去找机构了吗？”
韩思农不打算说太多，言归正传，这不是审计该考虑的事情，索性转移话题，“今天审完后，我请你们吃饭吧。”
韩思农了解得很，这群精英人士品位挑剔，在发达的沿海地区，东南亚菜系颇受欢迎，遂订了城中最好的泰国菜。
包厢里有清雅的熏香，还有迎面扑来的异国情调。落座后，韩思农绅士地让女士们先点菜。
边吃边喝，大伙就没了拘束。
Richard揽着韩思农肩膀，艳羡道：“你这家伙，混得不错啊。以后就是上市公司股东了，真发达了！”
韩思农心平气和地笑笑，“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这是喝多了，别乱说。”
Richard捏了捏韩思农肩膀，哈哈笑了起来，转头去找男同事喝酒。
“对了，还记得那个Jenny小姐吗？”Richard忽然问。
韩思农动了动眉毛，老实说，差不多快忘记了。
“你回内地没多久，她也回去了，好像是家里人催得紧。”
“催什么？”
“女孩子嘛，到了年纪，你说还能催什么？”
“结婚？”韩思农抿了一小口酒问。
“很懂嘛……”Richard竖起大拇指，“你不知道她的家世吧，牛/逼得不行。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听说她家里是搞能源的，上市公司的大股东。”
韩思农无动于衷，夹了一筷子青咖喱鸡，送进嘴里。
女同事揶揄，“Richard，听你口气，是不是没把握住机会当乘龙快婿，觉得很可惜啊？”
Richard笑嘻嘻，“有那么点儿。嗨，别当真，我还是比较相信靠个人奋斗成功。”
韩思农没说话，非常配合地朝Richard比了个大拇指。
送走Richard一行贵客，韩思农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没人加班，整层只有他这间办公室亮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