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他的乖巧和妥协换取父母的爱,用他的真诚和热爱换取江宁存的爱。
能则生,不能即死。
因此蒋牙破产后,江宁存并没有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帮助,但是江宁存竟然真的爱上他了,浪漫主义者的光辉普照大地,这两个人阴差阳错地继续深爱着。
这就是讽刺,后来江宁存轻易不再爱人,看来理想又浪漫的人对他的伤害确实刻骨铭心。
席远鸣非常愤怒,他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连卢缨也同样被骗这件事都不能浇灭他的怒火。
他于是让蒋牙欠下大笔赌债,又暗示他们看上了他继子的脸。
果然,一个无法反抗的江宁存出现在他面前。
包厢安静下来,给江宁存灌了酒的富二代已经难耐地在解裤腰带了。
就在江宁存迷蒙地张着嘴像一只迷途的羔羊一样,准备迎接某位太子爷为他御批的命运时,席远鸣狠狠“操”了一声掀翻了桌子。
席远鸣把他带走,扔到酒店的床上,他看着他兀自情动,非常想学家里那些衣冠楚楚的长辈抽根烟冷静一下。
我这样做会毁了他的。席远鸣面无表情地想。
他比我还小一岁。
他和卢缨相遇的时候才十四岁,难道他十四岁的时候就想着爬男人的床吗。
不,我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心软。
可是万一他是无辜的呢,万一世界上真有纯粹的好人呢,我真的能看透人心吗。
挣扎间仿佛听到卢缨冷漠的话语:“滚远一点。”
哈,席远鸣啐一声,好人是不可能扎堆的。
我偏要做这个恶人拆散你们。
江宁存的反应很生涩,席远鸣怀疑卢缨根本没碰过他。
于是他抚摸着江宁存的脸,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大院的冬天很冷,很白,很热闹。老头子们带着家里娇养散养富养穷养的小辈们到处拜年,卢缨和席远鸣永远是他们话题里的两个极端。
因此席远鸣每次待不上半刻钟就一定要跑出去透透气。大院里两步一个熟人,于是他跑到院子外面,愣愣地看着冷清的街道。
冷清的街道,有一抹非常非常突出的颜色。
少年套在厚重的棉袄里,毛绒绒的帽子遮住他的额头,他露出来的眼睛红红的,雪花落在颤动的睫毛上,他把不知道哪里折来的一截梅花枝递给眼前人,帽子和衣领的绒毛随着他的笑意延展,哪怕他浑身洁白,依然比这雪地要耀眼万分。
席远鸣承认他一瞬间有一点见色起意。
然后他发现另一个人是卢缨。
他发现一个秘密,因此决定实施一些报复。
这当然不能说是嫉妒。
席远鸣抱着江宁存,他让他趴在床上,肚子下面垫上一个枕头。
江宁存跪伏着,半张脸贴着床单,暴露在空气中的另外半张脸微微泛红。
席远鸣整个人覆在他身上,他心底泛起怜爱之意,他把胳膊伸过去让他枕在他的臂弯里,他一边吻他一遍缓慢动着,他吻开他皱起的眉头感受着他的紧绷,他怜爱他如同怜爱他曾拥有的一只笼中雀,他把他溢出的惊叫堵住,只准那张泛红的嘴里吐露爱意。
他如此怜爱他,轻柔地如同当年那朵飘落在他眼睫上的雪花。
恍惚中他透过卢缨的眼睛看到了那枝江宁存捧来的树枝,也许那不仅仅是某年冬天某棵梅花树无奈的叹息,那是一颗跳动着的炽热的心。
19
16岁死去了。这个年岁死去了。在17岁的生日蛋糕面前,江远赫一边吻他一边宣判江宁存16岁的终结。
“他死了,哥哥。”
这句话不亚于告诉他卢缨亲手杀死了他的16岁。
卢缨从万丈高楼上一跃而下,他不管死后洪水滔天。
“哥哥,”江远赫沉沉地看着他,“你心里一直在想他。”
他把手覆在江宁存的胸膛上,想要抓住他的心跳。
“我宁愿他活着,”江远赫用他的额头贴着他,“他死了更叫你忘不掉他。”
“别害怕。”
江远赫和卢缨的影像重叠。
“别害怕。”江远赫声音越来越低,“我一直在等你。”
“我一直给你写信,那些信……”江远赫闷闷地说,“你把它们丢到老房子里。”
信?
“我陪你回去拿东西,你甚至根本没有想起它们。”
“我太想你了,”江远赫哽咽道,“他们怎么能把我们分开。”
“你忘记小时候的事了吗?你忘记我们俩相依为命的日子了吗?”
“仅仅四年,哥哥的心里就装不下我了。”
江宁存发起愣来,我曾经……
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弟弟……
他们曾在田埂疯跑,在忙月的稻田里追逐,从菜园到稻场,从摇摇欲坠的老屋到高高的青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