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过猛,充沛霸道的灵力直接冲进宁礽灵墟。
除非自愿,灵墟被窥探或侵犯是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其痛苦程度在所有伤害中几乎可以夺得前五。
“长姐!”
何予帘猛得惊醒,松开宁礽:“幺、幺儿……”
宁礽脱力软倒下,何秋行破门而入,一个箭步冲来接住他搂进怀中,手中的茶壶稳稳落在桌几上。
何秋行骈指在宁礽眉心一点,便畅通无阻地进入宁礽紧绷的灵墟中,一点点帮他安抚何予帘闯入的灵力,安抚宁礽酸疼的灵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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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别再自欺欺人了。你见他第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了,不是吗?”
何秋行一把抄起宁礽的膝弯,他很少这样大段说话,可语气依旧坚决:“撷华,十六年了。他既选择隐瞒,那么有些话,就不必用言明了吧。”
“我们提防了他这么多年,还是没防住。”
“可他是我们的……”
何秋行打断何予帘:“那好,暂且不提他。”
“介白呢?本来,只要不祸及红尘仙道,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看不见你包庇介白。”
“可她现在愈发贪婪,还要来夺宁礽的灵墟……”
何秋行言语哽咽,原本不想对他敬爱的长姐说出如此刻薄的语句,但现在……
宁礽可是连我都舍不得触碰的人,却要被不相干的拿来当祭品。
“姐姐,你不能用你的错误惩罚整个豆砚山。”
“阿行,你也觉得姐姐错了,对不对?你是不是还是不肯原谅母亲?”
何秋行垂眸,不敢直视他的长姐:“绿筱夫人是一把傲骨,誓死不降。但是她为了成全自己的悲壮让整个焉城给她陪葬——长姐,看看你脚下的豆砚山吧。”
“你还是不肯原谅母亲对吗!你还是觉得母亲的选择一定是错误的吗?你怎么能把血煞的过错归于母亲——”
泪水即将冲破何予帘的眼眶,她仰起脸,拒绝眼泪流下,“她还不是为了保护你!”
我们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们。
何秋行像是知道何予帘没说出口的那句话,不敢回答。
多少年来,他从未怪罪过任何人。
他只怪罪过自己不够强大,保护不了心爱的人。
何秋行垂下眼眸,欣长如鸦雏羽的眼睫挡住所有或隐忍或悲痛的视线。
窗外洒进象征着祥瑞的桃花雪,清风撩起何秋行的发丝,黑亮、沁凉,天光斜斜断在他喉结下衣领上。
那里像是有什么连光明的也乍不破的黑暗。
何秋行拢抱着宁礽大步走出偏殿。
“所以,血煞缠身,是我罪有应得。”
※※※
何秋行抱着宁礽一步步走回步雪来,将昏迷的宁礽轻轻放在幔帐重重后。
就像龙王会忘那天,他抱着中了紫冥春和粉的宁礽一步步走进房中一样。
古朴,但精致有序的装潢布置一点点向何秋行身后退去,他心中却已泛不起任何酸苦,只有麻木。
没一会,宁礽惊醒,在他猛地翻身坐起之前何秋行将他按下去,温暖宽大的手掌捂在他额头,输入灵墟的灵力更加充沛,一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样子。
宁礽怔愣半晌,何秋行长长叹出一口气,道:“小鬼,我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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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秋行。”
宁礽突然打断何秋行为自己在未名阁发火一事的道歉,他的眼睫在昏暗的灯光下投出一抹阴影,只听他小声道:“何秋行。”
“嗯?”何秋行微微偏头,十分配合地将耳朵凑向宁礽嘴边。
“何秋行,你想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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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向像是有打斗嘶吼的声音,步雪来却像世外桃源一样安静舒适。
只见何秋行抿了一下嘴唇,吞咽下什么说不出口的话。他沉声道:“还难受吗?”
宁礽睁开眼又闭上,语气虚浮,道:“何秋行,那些都是真的吗?”
“哪些?”
“辰啸告诉我的。”
何秋行移开手掌,轻轻将宁礽拉起来,好像是在照顾脆弱珍贵的宝物。
“他都告诉你什么了?”
宁礽低下头不愿说。
“小鬼。”
宁礽偷偷观察着何秋行深邃星目,在暧昧的光线下,有什么东西从心口呼之欲出。
“小鬼?”
宁礽嘴唇微微蠕动,小声道:“何秋行,如果以后有人跟我打架,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救我。”
何秋行几乎要被他这跳跃的思绪给逗笑:“哦?为什么呢。”
因为……
因为什么呢?
何秋行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如果第一时间去救宁礽,他难道不会误认为自己以为他技不如人,反而生气吗?
宁礽想了半天只觉得自己脑子昏了,什么要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