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一直热着的粥,本来是给春山预备的,不该浪费了,德连盛出来端给伍枝。
在锅里热着太长时间,粥稠得有些干,伍枝用勺子挖了一口,“真好吃。”
两人一道收拾了伙房,才慢慢走回去。
夜里更冷,但好在风停了,没有刀子一般的掌力刮着人脸。
冬至就快过完了,德连抬头看了看天生几颗零星的星子,还有雾蒙蒙的月亮,她又忍不住担心起来,“春山可别有事才好,他没什么事吧?”想了想,低头又说,“我明天找空去打听打听,别真有什么。”
伍枝哆嗦着,还是开了口:“莲儿,我对不住你。”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我跟春山说了浑话,他才不来的。”
德连听了这话,再想到她一进伙房说得那句,心里慢慢回过味来,少了震惊,只觉得更心烦意乱。
“我说了之后,他便再也没来过尚膳局。莲儿,对不起,都是我……”
德连牵住她的手,“你都说什么了?”
伍枝缩着脖子,把那天的话又说了一遍,德连的脸色越来越差,忍不住甩开她的手,原先还以为伍枝只是叫人远着她些,没料到比在她面前说得还要不像样。
”伍枝!你怎么能?”德连以前从没有吼过她。
“你别生气,莲儿,我也是气昏头了,她们那样说你,我实在听不过耳……”
“他们?她们说什么了?”
伍枝又躲躲闪闪,不大言语,德连追问好几遍,才勉强告诉她。
德连叹了一口气,“伍枝,我和春山之间的事你也知道了,我明明白白再告诉你,他待我好,我也对他有意,你是我的姐妹,即使看不上他,也不能去这般折辱人,不仅伤他的心,也伤我的心。”
伍枝又上来牵住她的手,“莲儿,是我错了,是我不该说浑话,你别恼我了,我给你赔不是。”
“你该给春山赔不是。”
“嗯嗯,好莲儿,我一定去。”伍枝握住她的手,眼神真挚。
回到寓所,同房的人都歇下了,德连不敢再点灯,两人摸着黑,轻悄悄爬到铺上。
窗户合上了,绣球花的盆栽还是窗台上摆着,德连伸手拿过来。
伍枝虚着声:“这也是他给你的?”
德连也不睬,按着模模糊糊的影子,摸了摸饱满的叶子,滑溜溜的。
伍枝把头挨着她的肩,“莲儿,你放心我会跟他赔不是,他不会不理你的。莲儿天仙一般,他怎么舍得?”
德连轻瞥她一眼,把手里的盆栽又放回去,重新躺好。
伍枝也不嫌她沉默,依旧有好多话要讲,她贴得更近些,“莲儿,你真想好了要和那……他一块儿?”
德连终于回应:“嗯。”
床铺上寂静了一刻,伍枝犹豫着问:“那往后到年岁了,你还出宫吗?”
“我不知道,兴许不出去了。”
伍枝吃醋一般,兴致勃勃地,“他有那么好?”
德连把她推回去。
伍枝脑袋又转了一圈,“兴许你还是要出去的。”借着月光再看过去,德连已经闭上了眼睛。
一排大通铺睡的几个宫女,都侧着身子朝右边躺着。
朦胧之中,伍枝打量着莲儿的恬淡容颜,她的目光平静清澈,“莲儿,你真美。”
德连觉得身心俱疲,没睁眼,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伍枝伸手探入德连的被子里,摸到亵衣之下的胯骨。她身子一点点靠过去,手也一点点向上移动。
“伍枝,你做什么?”德连眯着眼睛小声问,把她的手推开,又转了一个方向背对她。
伍枝丝毫不气馁,凑过去把脸贴在她的后颈处,手也覆在她胸口上。
“莲儿。”伍枝气息悠悠地荡在她耳边,“他有没有这样……摸过你?”
春山忍住不去找德连,冬至晚他坐了大半夜,睡不着,知道德连要做八宝粥,有几样食材还是他拿过去的。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德连因他不喜甜,还说要改了以前的食谱,少放许多糖。
春山踱步许久,还是没去。
那些议论之声他可以不在意,但是总要为德连想一想。她做人做事求个稳当,不爱出风头,况且是这种不得脸面的风头,白遭口水,惹人笑话。
更何况,德连身边那个要好得不得了的姐妹,说了那样一番话,虽然不好听,但仔细剖析,她字字句句也都是为了德连,他是残缺之人、卑贱之人,他永远是皇宫的奴才,怎么敢、怎么能肖想德连。
她是德连的姐妹,那些话,会不会有几层也是德连的意思……
春山心里装着这些,做事也提不起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黄元庆敲打他:“春山,又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