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然是好看的!”萧珩冲口而出。
明卿雪展颜笑道:“对嘛,我就知道!”
她的语气中带着自信和得意,萧珩不禁想,原来这是平时从容守礼的外表下,她不曾展示的另一面。
这固然不符合当世对女子的训导,但他觉得这样很好。
很可爱。
萧珩柔和了眉眼,想要唤出那声在唇边缠绵已久的称呼——“卿卿”。
浣花溪上见卿卿,脸波明,黛眉轻。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雪儿?你们在干什么?他是谁?”
一个穿着白布襕衫、书生模样的少年气冲冲地过来兴师问罪。
萧珩皱起眉,将明卿雪护到身后:“阁下是?”
“我是雪儿的未婚夫!”他怒道,“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碰她?”
“你是谁?”萧珩冷下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气势忽然就弱了下来:“杜瑜清……怎么了?”
“这江州城内,谁人不知我和雪儿青梅竹马,自小定下婚约……她是我的女人!”
杜瑜清心头火气直冒。
他勾搭姜家小姐不成,被杨夫人吩咐带回书院。可知他那夫子也是个趋炎附势的,眼见这个学生惹了知州夫人厌烦,更懒得带他回应山书院,直接给他放了假让他回家——实则是赶回去。
杜瑜清被赶了回家,也不敢向父母说清真实情况,只道自己如今学业有成,夫子怜他用功过甚,特意许假让他回家休息。夫子都这么说了,他父母自然也不再逼着儿子读书,反倒给他许多钱,让他每日出去闲逛。
哪知这日逛到太白楼附近,却让他见到这一幕!
少年俊逸出尘,少女娇美可爱,正十指相扣,絮絮恋语。瞬间点燃了他的怒火,想也不想便冲上前去质问。
这时被那少年冷眼一瞧,心头反倒生了几分怯意。
杜瑜清暗恨不已,明卿雪本该成为他的妾室,如今居然找了别人?
“杜瑜清,”那陌生少年淡淡重复了一遍,颔首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罢。”
杜瑜清也不知怎的,被他一点名字,气势又弱了三分,不敢再多说什么,默默退下了。
萧珩皱着眉,见那叫杜瑜清的走远了,才侧身退开,方才明卿雪一直紧紧靠着他,一定是被吓坏了。
哪知他这一退,少女反而软软倒下去。
萧珩急忙扶住:“你?”
这才发现她已经醉倒了。
萧珩只好虚虚将人揽在怀中,并不敢十分触碰。见她面颊微红,长睫低垂,显是醉得很了。
回去得熬些醒酒汤,以后也不能叫她喝酒了。萧珩暗想。
又念及方才那个杜瑜清所言,更是眉心深蹙。他记得方才在席间,明卿雪不许别人叫她雪儿,而杜瑜清却是一口一个“雪儿”,难道是为了这个人的缘故?
他冷声吩咐暗卫:“去查杜瑜清。”
“是。”
到长明居还有一段路,就这么抱回去,恐会惹人闲话,萧珩索性运起轻功,足尖轻点,如一只飞鸟般掠过重重屋檐,带着人回到长明居小院。
韩顾夫妻正等在院中,萧珩将人交给顾姣:“劳烦给她煮些醒酒汤。”
“掌柜的喝醉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是十分诧异。从前没和明卿雪一同饮过酒,如今才知,她这点桂花酿也能喝醉。
顾姣遂安排道:“我抱掌柜的进屋,维哥你先去厨房准备着。萧公子,咱们招待不周……”
萧珩道:“你们忙,我回去看看舍妹。”
他同韩顾夫妻告辞,自己一路行回福来客栈——他们在这客栈包下了一间小院,两人住倒也清净。
萧珩见妹妹坐在院里秋千上摇摇荡荡,倒很清醒的样子,不由摇头。
萧盈跳下秋千,迎接哥哥:“怎么样?有没有和卿卿……”
萧珩打断道:“她喝醉了。”
又道:“以后不准灌她酒。”
萧盈叫屈道:“就那么几杯!哪里是灌酒了……哥你可真偏心,我以后不帮你了!”
萧珩没理她。
萧盈也就不闹了,正色道:“哥,你还没有查访出什么来?”
萧珩摇了摇头。
“奇怪啊……”萧盈喃喃道,“这么多年,我们一有机会就往江州来,可始终没查到当年的恩人是谁……那人真的在江州?”
“不能大张旗鼓、以免惊动别人,”萧珩道,“自然,也许那位恩人从来不曾被‘惊动’。”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啊……”萧盈苦着脸,“哥,不是我咒人,万一他已经死了……”
“那就再也查不到了。”萧珩平静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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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浣花溪上见卿卿,脸波明,黛眉轻——晚唐诗人张泌《江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