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雪回头看了她一眼，那边士卒已经牵来马匹，金雪将马缰掐了一掐，叹口气，从鞍鞯旁的囊|袋里翻出幅绒手套，扔给赵游金。
赵游金乖乖戴好，身子一轻，已经被金雪抱上马去。
金雪催动黑马，“不问我去哪儿？”
赵游金伸手覆盖他手背：“你这几天都没理我。”
金雪道：“前几天忙，河南大儒送了几个女人，说都是名门千金。”
赵游金手不动：“哦。”
金雪轻笑，用拇指轻轻勾了一下她手指，“在想什么啊？”
赵游金道：“大概不忠君就惜命，顺带惜一惜女儿的。”
金雪没好气：“我没问这个！”
赵游金：“？”
金雪道：“···算了，反正我都给大哥了，大王子妃有的斗，不会再来烦你。”
黑马疾驰，很快奔至集市。河南开封乃六朝古都，人口稠密，热闹非凡。
青砖地笔直宽敞，两侧商铺密密麻麻，如同鱼鳞。黑瓦白墙，屋檐下挂满红蓝三角旌，北风吹起来，呼哧呼哧。
正是饭点，酒香饭香扑面而来。
走过一家火烧铺，金雪勒马而停，“看。”
赵游金眼珠乱转，看什么都觉得稀奇，随口道：“你要干嘛？”
金雪松开马缰，一脚踏下地去，双手在衣角擦了又擦，“老大爷，来两张火烧。”
火烧铺铺面狭窄，就一口盛满热油的大锅，锅中油响滋滋，锅上架着半边铜丝架，三只鼓鼓囊囊的火烧正滴滴答答控油。
火烧铺铺主是个白发胖老汉，弯腰驼背，手下动作却利落地很，抓住一把肉馅，往生面饼里一摔，掐对角合上，扔进烘炉，同时抄起只铁钳，夹出烘好的火烧，下油锅一滚。
见金雪一身西凉贵族打扮，腰挂马刀。火烧铺铺主不敢怠慢，抓出一大把黑白芝麻，厚厚涂满火烧，用油纸包了递过来。
金雪接过来递给赵游金，“都说这个好吃的。”
赵游金低头咬了一口，面饼外酥里嫩，肉馅咸香滚烫，“不过，你···你不给钱吗？”
金雪对后面掏钱的亲卫使个眼色，故意道：“我的钱也是抢的，给不给有什么区别。”
赵游金难得认真道：“不一样的。你帮你爹抢皇位，这叫皇帝轮流做，大家各凭本事；但你要是抢火烧，这叫倚强凌弱，不···太好。”
金雪噗嗤笑出来。赵游金急了，“你不给我给。”
金雪一个没忍住，把满口嚼碎没嚼碎的渣滓都喷了出来，一手拿火烧，另一只手揉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赵游金叼着火烧，伸手拍他后背，“别噎着。”
金雪好半天才缓过来，抓出一把铜板，也不管铺主要不要，随手搁在黄瓦碗里。
赵游金三两口吃完火烧，拍掉手上残渣，看金雪嘴边有块油渍，用指节给他擦干净了，把手再拍一遍，“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金雪一手牵马，另一只手牵着赵游金，“你还不好笑？你最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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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水淹开封-4
这条街位于开封中心，人流如织，此时在十字路口围出座人墙，远远听其中马鸣人叫。
金雪见人多，皱皱眉，也不要亲卫驱逐，扬声喊了句藏话。
人群刹地一惊，回头将他一看，纷纷垂头往两边躲开，分出条路来。
赵游金跟在他身后，完全被拉着走，抽空问，“什么意思？”
金雪道：“我乱喊的，反正他们也听不懂，只要不是汉话就害怕。”
赵游金想想也是，忽然手上一凉。原来金雪拉她太紧，把手衣拽脱不说，顺势扯断了手腕上的玲珑手钏，镂空错缕的金珠子掉了一地。
眼看点点金光飞闪四散，赵游金弯腰一一捡起来，吹一吹收回袖子。
捡着捡着，半颗人头滚了过来。
那人头从鼻梁正中而断，怒目圆睁，恰好和她对上了眼。
赵游金脑中轰隆巨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金雪提起来，只见人群中央是块空地，左右横七竖八堆满死尸，头颅都只剩一半，断口歪斜。
正中一匹高大红马，二王子一身骑装，坐在马上，右手拎了把长刀，刀锋一溜儿血红，犹自滴滴答答往下渗。
二王子朝这边冷冷看了一眼，“换人！”
西凉士卒立刻押上新一批汉奴，在马前站好，随即摁肩跪成一排。
二王子将长刀一紧，比划到汉奴头颈的高度，催马就要前驰。
金雪道：“老二，你在这儿发什么疯？”
二王子闻声，侧过脸来，却没有看金雪，双眼直勾勾盯着赵游金，唰地一声，还刀入鞘，反手从身后抽出支箭，颠了颠，用箭尖对准赵游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