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游金疼得龇牙咧嘴,一看,果然小腿被马鞭缠住了。
阿朵俏生生立在那头,笑得骄傲。
赵游金盯了她一会,不见她有见好就收的趋势,索性就势躺倒,从盆里摸出只梨子,咔嚓咬了一口。
阿朵笑得花枝乱颤,好半天才收回马鞭,“起不来了?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赵游金从善如流,“女人嘛,中看就行了,而且我告诉你啊,妹···”想到原主比阿朵小,舌头一拐,“姐姐,我不是起不来,我是不起来了。”
阿朵好笑,“不愧是南蛮汉女,下贱!”
阿朵下手没轻没重,即使隔着衣料,一鞭子下去,整条腿全动不了,尤其小腿痛辣如烧。
赵游金疼得恨不能就地打滚,脸上偏偏不显,“还有吗?”
阿朵明显汉语水平不高,但是骂蒙古话又怕传达不到位,一口气把词汇库里的贬义词都用了:“没廉耻!不要脸!贱蹄子!”
赵游金等阿朵词穷,才慢吞吞地说:“你很好么?”
阿朵盎然道,甩起马鞭,凌空啪的一声,“当然,我可是黄···”
赵游金笑道:“那大王子为什么看不上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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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渡河-4
阿朵笑容顿收,上前一步,抬脚踢翻了银盆,“你以为大王子看得上你!”
呛朗朗脆响,银盆翻转,梨子乱滚。
赵游金眼疾手快,往自己怀里拨拉了几只,就地翻身坐起,很想再刺她几句,可是一眼瞅见那马鞭,又不敢了。
阿朵从牙缝里挤出,“就算老三死了,你也别想上大王子的床,生黄金家族的孩子!”
在赵游金平生所收到的辱骂中,数这句话为第一。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反驳,急得口干舌燥,最后吐出一句,“那要是金雪没死,你男人先死了呢?”
阿朵愣住了,短暂的震撼过后,丢开马鞭子,扑上来就要打人。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可汗!”
阿朵傻是傻,到底还没疯。面色唰地一白,抄起马鞭子,一溜烟跑了。
赵游金看她绝尘而去,恨不得抓住她一只靴子共归于尽。
可是仔细想想,这根本就是赔本买卖,也只好尽可能快地撤退。
帐帘落下去后,赵游金捂住胸口,一颗心怦怦乱跳。后怕得腿软。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就管不住嘴。
等了半天,没听帐外有什么消息,赵游金片好梨子,和红枣冰糖一块丢进铁锅里。
等火开了,再放五六只红枣。
帐内原本一股硝皮的油气,沉敦敦的,金雪又不爱香薰。冰糖雪梨煮开了,慢慢沸出清甜来。
可是左等右等,金雪还是不来。
赵游金自己吃了一碗又一碗,胃里有点撑,就把最后半碗晾在一边。
她自己趴在朱红胡桌上发呆。
华丽羊绒毯铺满地面。
那图案非常美,浓稠错丽的大红大绿,像是随时都能流动起来的热辣辣的五颜六色。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四周昏暗。
近侍为了避嫌,都不进来点壁灯。
眼前黑黝黝一个人影。
是金雪。
金雪勒额披铠,身穿熟牛皮战甲,微微屈膝,左手搭住大|腿|,俯下身来,伸长右手,轻轻拍她的脸,“有金?”
赵游金愣了一下,从桌子上爬起来,抹了把嘴角口水,“嗯?”手边咣啷一声,那半碗冰糖雪梨翻倒。
糖水梨片落了满桌。
帐外传来隐隐鼓声,赵游金看看打翻的碗又看看金雪,“你要走了吗?”
金雪飞快地“嗯”了一声,“你腿还疼不疼?”
赵游金还没说话,金雪先跪下来,掐住她的脚踝,“这里动一下。”
赵游金脑子懵懵的,无意识地依言动了一下。
金雪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筋没断。”余光瞥到桌上,“给我留的?”
他目力好,即使这样暗,一抓就抓着最大的一块,胡乱塞进口中,还没嚼两下,人已经弹了起来,抬脚就走。
披风在他身后呼哧嗤响,像鸽子翅膀。
可他走到帐门前的时候,赵游金忽地听到一声叹息。
赵游金怀疑自己听错了。
很快鼓声渐急,金雪踏出帐门。
缝隙一线,赵游金看到帐外停着一匹黑马,金雪跨上马匹,眨眼间不见了。
···
哲布木尔告诉她,左贤王打不下开封,可汗领三分之二兵力急援。
赵游金只知道营地空空荡荡。
没有人,哲布木尔陪她在营地里乱逛,赵游金亲手摸了摸可汗金帐,账皮绒毛足有两寸厚,帐顶三面黄金长旗,迎空烈烈,一阵呼啦啦的风声几乎撕碎天幕。
再走大概一个时辰,才是普通兵士的帐篷,几根粗木头一支,钉一块毡布就行,非常小且密。远看就是无数白白的三角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