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两步，翻个白眼又折回来，解下披风，摔到地上，“我就是想让你活下去。”
说完，赵游金扭过脸走出门去。一片雪光耀眼，刺得她伸手挡在眼前。
再放下来，见不远处立着个人。
金雪身穿藏青窄袖骑装，背负箭筒，筒中箭矢尾羽被风吹得来回转。他双臂环抱，歪歪斜斜靠在树上，正望着她笑。
赵游金差点没跳起来，“怎么哪儿都有你？”
金雪一拍大腿，“诶呀我听说有人病了，就想过来看看吧。嗯。挺好看。”
平成公主以为金雪轻薄自己，冷冷道：“当年冒顿求娶吕太后，太后为家国天下，‘单于过听，不足以自污’。可社稷已经···已经···反正有的是人愿意！孤宁死不从！”
金雪听到，做惊讶状，指着平成公主问赵游金：“你们汉人公主这话什么意思？有的是人愿意，比如呢？谁愿意啊？”
赵游金怒气值顶格，但是不敢对金雪发。想到有人还欠自己耳光，憋着火快走几步，依次踹开一排屋门。
很快发现那个熟悉的公主亲侍。
公主亲侍原本面色倨傲，一眼瞥见院子里的金雪，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平成公主在隔壁听到，凄然喊：“你敢！你敢！你也是女子！你怎么能——”
赵游金上前，抡圆胳膊，啪的扇了老熟人一耳光。
这是赵游金第一次扇人，用力太猛，手掌都是麻的。
···
赵游金闷头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甩手。
金雪面朝向她，一跳一跳地倒着走，“这几天都在兵营，你想我没有？”
赵游金硬梆梆的吐出：“没有。”
金雪笑，向天哈出口气，“没有？我这么好的人，你一点都不想？你不是答应你们公主，要上赶着给我当妾吗？”
赵游金站定。看了他一会，从牙缝里挤出，“偷听。小人。”
金雪勾着头瞧她，“好好我小人，你君子，你君子。你刚才真挺君子，不让你们公主骂我。我很高兴。”
赵游金嘴巴扭曲，可是扭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能白白痉挛。
金雪左手搭在眉间，仰脸望着太阳，轻轻道：“还有半个时辰，我又得回去，下次见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能不能说句好听的？”
赵游金原本顺着他看天，闻言不由一愣，目光就转到了他脸上。
赵游金道：“你想听什么好听的？”
金雪放下手，皱眉瞥了她一眼，继而笑着别开脸，“算了。”
二人默默走了一阵，很快走到院门前。
赵游金低头踢雪，直踢得金雪靴面一层薄白。
赵游金问：“你去哪儿？”
金雪道：“甘肃，或者河南。反正渡黄河。···你见过黄河吗？打下来我可以带你去玩。听党项人说，羊皮筏子最好玩。”
赵游金简直好笑，因为她每天上下学就要穿河而过。她想想，咬着嘴唇道：“就这几天吗？这是黄河汛期啊。”
金雪挑了挑眉，“诶，你还懂这个？”
赵游金得意，“那当然，我小时候还在黄河里冬泳···”
她几乎看到滚滚黄河，夕阳之下，犹如万千金蛇翻涌奔腾。站在桥上，江风把头发吹起来，原来那是一千年后的事了。
赵游金垂头把头发理到耳朵后面，“你能不能不要自己去送降书？”
金雪果断道：“行。”然后笑问：“为什么？”
赵游金不说话，耳中忽然响起“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喜欢你”，心绪莫名烦乱，悻悻道：“送一次骗一个，这未免有点···那个有损西凉人形象。”
良久无言。
金雪不知何时站直了，一手大拇指插|进腰间革带，低着头，只是重重跺脚，很快把赵游金踢过去的雪都跺掉了。
皮靴恢复油黑锃亮。
就听远处有咯吱踩雪声，一个西凉兵士喊金雪，说铎齐急传他去军营。
金雪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回过头，淡淡道，“早知道今天不来了。”
赵游金见他还不走，想到哲布木尔的话，硬头皮催他，“我过两天给你赔不是，铎齐将···”
金雪嗤的笑出一声，“跟了目华几天，倒学会用铎齐压人，你那点本事，都用来对付我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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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出征-3
金雪气冲冲走了，一连数日不见。
赵游金成日里和平南目华鬼混，兴致起来，把平成公主陪嫁翻了个底朝天。
三个人加起来没读够一本繁体书，谁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不免彼此嘲笑了一番。
东北天寒，目华不愿意出门，抱了只大凤冠，掰凤口中的南珠打烛花。
某天铎齐听闻目华无聊，很快托人送来一批青竹酒，据说是摆夷特有，入口绵甜清冽，几乎还残留云南馥郁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