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游金看也不看,别开脸道:“我不换,我就穿脏衣服。”
金雪道,“好好。不换不换。”
赵游金双手抓着被角,搓来搓去,一边搓,一边抽着鼻子。
金雪坐到床边,拿了件绒衫捂到赵游金口鼻上。
赵游金又哭了,“你是不是想杀掉我?”
“···擤鼻涕,”金雪反手丢开绒衫,无奈道:“好,那就不擤,你愿意满脸眼泪鼻涕,那就满脸眼泪鼻涕吧。”
赵游金本就因衣衫污垢而自卑,听金雪这样说,更觉得难过,抱着膝盖,一抽一抽地哭。
金雪勾头看她好久,趴在床前,一只手撑脸:“游金。你到底在生气什么啊?”
赵游金道:“我不是生气,我就是不喜欢你了。”
金雪动了动嘴唇,“不喜欢我了?”
赵游金道:“嗯。”
金雪道:“不可能。”
赵游金这次真的生气了,大声道:“为什么不可能?!”
金雪莫名其妙,“因为你答应过我啊,你把自己说的话当什么?当放屁吗?”
赵游金:“···”
赵游金呆住了,盯着他半晌,崩溃似的哭起来,“傻逼才喜欢你!傻逼才喜欢你!傻逼才喜欢你!”
话音未落,帐外有人叫道:“三王子,议和使臣已经到可汗帐中了。”
金雪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好啊。”低声道:“诶,据说议和使臣送来好多美人,你看不看着我点?”
赵游金缩了缩脖子,低头抠手心,“金雪。我以前也没有得罪过你,就算好聚好散,你不应该这样羞辱我。”
金雪目光闪烁,看到赵游金头发松松挽了个髻,脖颈弯弯,碎发稀稀疏疏落下去,虚拢住她脖后那片白肉。
金雪想:这里一定很软,就像羊骨髓那么软,我要是嗦一口···
还没等他实施,忽然回过味来,“你说什么?”
赵游金往床上一躺,“没什么,我要睡了。”
金雪掀开绒毡,将她拖出来,“你敢睡?”
赵游金挣不过,被他抓着腿,左脚塞进了鞋里,金雪飞快将她鞋带系好,裹了件宽袖裘袄,熟练地薅出帐篷。
赵游金跟在金雪身后,跌跌撞撞踏进可汗大帐,只见帐中灯火通明,可汗与一众贵族坐在东首,昌朝官员人等坐在西首。
正中红毯上,向东跪着一排美人,人人背披羊皮,仿佛一个个盖雪小坟包。
金雪来得迟,众人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赵游金恨不得把头别在裤腰带上,被金雪拽了到空位上。
可汗手一挥,“我三儿子,和他媳妇。”
金雪笑着朝西一拱手。
西首昌朝官员磕头还礼,“敬祝三王子殿下躬安。”
赵游金没事干,就朝可汗磕了个头,磕完又被金雪薅起来了。
可汗哈哈大笑:“我这个儿媳妇就是汉人!”
昌朝官员是个耄耋老者,须发皆白,嘴边两道深深竖纹,嘴皮瘪如褐纸。他先说了一通谀词,后道:“诸位王子骁勇善战,西凉又与我昌朝交谊深广,此番我们有莫大诚意,一旦和谈达成,郡王公主不用说,陪嫁之物,我们也倾国以全。”
可汗摇了摇手,“这不好,这不好,和亲一个婆娘,才送一次陪嫁,这不好,不划算!”
昌朝官员赔笑:“那么我们每年和亲一位郡王。”
可汗朝下面看了一眼,金雪笑着搓自己下巴,“我又不是没有老婆,要你们和亲做什么?”
昌朝官员道:“那么,我们请封三王子妃为公主,补送嫁妆。”
赵游金心想:你们封过了,差点没要了我的命。
金雪还是笑着,脸色却沉了下来,“那很好,是很好啊!”指着昌朝官员面前案几,“倒酒。”
金雪率先喝了一杯,朝对面一露杯底,哈哈笑道:“那我就是你们汉人皇帝了!”
昌朝官员大吃一惊,“什么?”
金雪搂过赵游金,伸手在她肩上一掐,“在我们西凉,只要足够勇猛,女婿也是可以继承财产的,要是不服气,你让你们唐王从江南过来,赛马,射箭,驯鹰,或者摔跤,我只要赢了他,汉人皇帝就让我当!”
赵游金心想:那你们要是比文明用语呢?金雪你可不要输惨了。
显然昌朝官员也这么想,但他不敢说。作为战败一方,昌朝官员忍气吞声道:“这个嘛,按照规矩,我们汉人是没有这个规矩的。可汗素性达雅···”
可汗打断他,“你说怎么办?”
昌朝官员磕了个头,“此番和谈,我们有极大诚意。今唐王监国称帝,为南昌洪明元年,唐王愿以长江为界,江北属可汗,江南属唐王。”
可汗笑道:“从此两国交好,互通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