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就当汉奸，跪拜西凉；死，就去殉国，上吊跳海。
她侧过头编辫子，很仔细地用五指梳开发结，好容易编完了，扭过脸想问金雪好不好看。
却见金雪与哲布四目相对，哲布摊开左手，用右手手指在掌心画了个圈，然后翻手背一擦。
金雪微不可见地摇头，食指朝她点了点，再次摇头。态度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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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汴河血-3
金雪眼观八方，也注意到了赵游金的目光。
赵游金托着脸，满脸好奇：“这个是什么意思？”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手心画圈，然后停了一停，想起来了下个动作，照样翻手磨平，再抬起脸，表情很骄傲。
哲布：“···”
金雪道：“这个是···一种手语，因为草原多民族混居，各族语言虽然相近，却多有不通之处，久而久之，就产生了这些···手语。”
赵游金噗嗤一笑：“下次可以直接说‘不要问’。”
金雪大为惊讶。万万没有想到赵游金这样好说话，心里刚刚一松，又窘得脸烧，连忙装作揉摁伤口，手下摸到赵游金的皮袄，更激起一层惭愧。
赵游金道：“不懂你们草原上的人为什么这样坦诚，不过，我相信，人都是有秘密的，掩藏自己的秘密没错，揭露别人的秘密才有错。”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赵游金见金雪生还，万般庆幸，简直失而复得，别说瞒她一件事，就是瞒上百件千件，她也不恼。
赵游金道：“再说，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你在草原上还有个老婆？”
金雪扶额，倒是哲布木尔怔了好久，“啊？”
赵游金进一步猜：“还有很多老婆？”她一拍手，“人多热闹嘛，接过来一起玩好了。从小父母告诉我，好东西要与别人分享，这叫让利···”
金雪诚恳道：“谢谢。头回听人夸我是个好东西。”弯起手指，一叩她额角，没好气，“不过。操！不许让利。”
说完单手撑地，换个姿势枕马尸，脸朝哲布，反手一指赵游金，含含糊糊道，“我睡会，你把她看好，撒尿也盯紧。这人骑射都不行，又小又···”
说着话，鼾声已起。
···
奔袭战后，要扎营修整三日。
汴河一役，全军迎战，即使后勤兵也上了。后勤兵战中折损大半，扎帐篷的速度就慢了许多。
结果，不知从哪里冒出好些世族家丁，万分殷勤地巴结起来，帮着搭好帐篷，还送了许多熏炉、汤婆子、干净棉衣等物。
哲布拿起恭贺战胜的书信，左侧是汉字，正中是蒙字，右侧是藏字，信封寥寥几笔，画有一只雄鹰，展翅高飞，笔骨清正，显然是名家所为。
哲布道：“好狡猾的···人。”看一眼赵游金，含混过去。
赵游金笑道：“这么狡猾的···人，你们还好意思去抢么？这就叫伸手不打笑脸人！”
做个鬼脸，转身闪进金雪帐篷。
以前听说人经历过度劳累后，睡觉会打鼾，金雪的确是。平常他都睡得很不安稳，鼻息浅浅的，像是怕吵到别人。
金雪枕着一把黑发，绒毡齐肩，怕扯了伤口，脏衣服都没换。那绒毡崭新新，奶白洁净，如一层厚雪。
乍一看，金雪脏得不像样。
赵游金趴在旁边看了一会，听到帐外有人说话，就站起来往外走。
掀开帐帘，见是几个万夫长，胳膊上都有伤，经过粗略包扎，还是有血渗出来。
哲布背对着她，正七嘴八舌地跟万夫长们商量：各营伤亡多少；还剩多少；金疮药用掉了多少包；还剩多少包；休整之后，又在何处与可汗交接；河北那五万降兵，该由谁去迎···
赵游金听得头大，尤其是他们还时不时冒出番邦话，等到所有万夫长离去，哲布解下腰间酒囊，举到一半又停住。
酒都倒给金雪了，那里还有剩。
哲布只好将酒囊系回腰间，眼角余光瞥见她。
正是夕阳落山时，说暗不暗，说亮也不亮。赵游金耷拉着脑袋，他于是也跟着朝下看···原来她绷着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石子。显然等了很久，等得百无聊赖。
哲布想起来，金雪有一次喝醉了，和他说，赵游金长得像回疆蟠桃。哲布没去过回疆，他就觉得赵游金像汉玉。说到白，比她白的不是没有，但她这张脸好像没有本色，在暗处青青的，在亮处红红的，什么时候都能融在环境里，只剩下一双乌黑湿润的眼珠。
哲布朝她走过去，“怎么了？”
赵游金听到，还以为他和万夫长说话，反应过来时，哲布已经走近。
赵游金道：“我想问有没有粥？最好是肉粥···还有，这个时节···桑葚？”停顿一下，嘀咕道：“那些世族不会下毒吧？要不，还是让人采些野果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