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静,金雪别开脸,一把抓过她的手塞回被中,顺势拍了拍,“说话害点臊。”
赵游金眯眼,“你随地小便的时候害臊了吗?”
话音未落,帐外噗嗤一声轻笑。
外头有人啊!
赵游金一个激灵,拉高被子,倒头砸回床去,只露出半个脑袋,戒备地盯着帐帘。
金雪张了张嘴,沉默着把杯子放回去,从腰间摘下牛皮袋,在手里颠了颠,走到一半,又折回来,从桌上抓了把金锭。
他撩开帐帘,“你们都是跟我从关外回来的,赌她不跟我的去练靶,用八石弓;赌她跟我的把金子分了。滚。”
一阵欢呼之后,金雪提着黑木食盒回来,看赵游金又泰然自若坐起来,没绷住,低头笑出来,“诶。你这让我以后怎么练兵嘛。”
赵游金道:“能怪我吗?能怪我吗?外面有人,你早说啊!”
金雪道:“我怎么说?你刚醒。”
赵游金闻到食盒里香味,咽了下口水:“外面怎么会有人···”
金雪坐回床边,打开食盒,那香味顿时清晰浓厚起来。
金雪端出最上层的粥碗,“等你醒了送饭。都在旁边小帐里热着,刚出鼎。”
是皮蛋瘦肉粥,粥面熬得稠糯,肉丁淡粉,葱花浓绿,还点了香油。赵游金也不用金雪喂,抱着碗喝了一大口,肺腑生暖。
金雪于是把配的酸萝卜拿出来,赵游金直接上手抓了一小块,忽然想到,“诶对,哲布没事吗?”
金雪拿了块湿帕子,一根根擦赵游金手指,“他没事。不过也没帮我带上狼牙。”
赵游金道:“什么东西能贵过人?再说了,你又不是狼,就算是,那狼牙还能接到你嘴里?丢丢了吧。”
说完忽然意识到不在山洞里,猛地捂住嘴,面色煞白。
金雪看她一眼。
赵游金道:“啊不,我的意思是,在西凉大业之前,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那个那个。你们那个,那个还好吧?”
金雪把碗碟都收拾回去,换了块湿帕子,继续给赵游金擦手。
明知她随便装腔作势,金雪还是认真答道,“没事。川蜀来了一帮土司兵,说什么驱逐北虏,才几千人。左贤王带五万骑兵去打了。”
赵游金正绞尽脑汁地再编两句颂歌,忽听帐外一阵嘈杂,“三王子!!三王子妃!!”
赵游金在山洞里待了几天,一时回不过味来,回想了一下,想起来金雪排行老三。
金雪抬脚起来,赵游金愣了一愣,赶紧也跟上。不想新鞋颇不合脚,走得别别扭扭。
赵游金在金雪身后,只见帐外站了个白胡子老头,面色通红地打量着赵游金,越打量越笑,笑得过犹不及。
赵游金苦思半晌,犹犹豫豫地问:“您是···”
白胡子老头胖脸方眼,斜跨药箱,正对她点头哈腰地作揖,“老身是开封有名的妇科圣手,特来给三王子妃看诊,救苦救难的可汗皇帝大人说了,只要三王子妃生下儿子,就保老身全家平安。”
赵游金道:“啊?”
金雪提醒她,“你有喜了。”
赵游金道:“···啊。”
老头一个箭步,吓得赵游金连连后退。差点没被鞋子崴了脚。
老头大惊失色,“三王子妃,可得当心身子啊!”
赵游金抱着金雪胳膊,尽量往他身后藏,“嗯嗯。嗯嗯。”
“三王子妃!您有喜多久了!怎么还不显怀!”
“三王子妃!我有包生男胎的秘药!”
“三王子妃!近日可有不适啊?”
“三王子妃!万不能与三王子行房啊···”
赵游金大为震撼,老头说一句,她就往后退一步。金雪也不帮她,就看她这么退回到床边。
老头身家性命都系在赵游金肚子上,——虽然那里面只有刚喝下去的皮蛋瘦肉粥。但原主太瘦,腰背修薄如纸,刚吃完饭就特别明显,穿的又是西凉窄衣,什么都藏不住。
老头不明故里,大声夸赞一看就是怀儿子的好胎象,反正拍马屁没成本也没坏处。
老头道:“三王子殿下,您别说,这王妃可真让您娶着了,我从医多年,最会看人,王妃发黑,此乃筋强之征,男子筋强则血调合,女人筋强则天葵稳,天葵一稳,旧血出,新血行,便是宜家之女,···”
金雪也没太听懂,只是笑着听,歪歪斜斜地坐在桌角,长腿一伸,摸着下巴打量赵游金,“真让我娶着了···嘿。真让我娶着了。”
赵游金本想意思意思算了,没想到老头放下药箱,一屈膝就跪在床前。
老头细察金雪面色,赶紧换了说辞,“这肚子里绝对是草原那个巴图···”他想不起来“巴图鲁”,哼哼,“八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