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记忆后，他知道苏言灼几乎是不死之身，即便肉身尽毁，灵魂也可以长存。
他扣住他的手掌，调动心口处的力量，一股醇厚莹白的灵力输入苏言灼体内。
一般情况下，两个不同之人的灵力都需要一定时间融合。可宋栖迟的灵力进入苏言灼的体内后没有遇到一点阻碍，顺畅得那灵力就是他自己的一般。
宋栖迟仅仅诧异了一瞬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万年前他喂苏言灼吃了九心幽莲的莲心，苏言灼的力量与九心幽莲同出一脉，如今他的力量进了苏族言灼体内，就像鱼遇到了水，两相自得。
苏言灼身上的伤恢复得很快，皮外伤几乎消失不见。
传说中九重帝莲能生死人、肉白骨，这并非空穴来风，但有这种功效的并非九重帝莲，而是九心幽莲。
一个时辰后，苏言灼转醒，他看着矮榻旁执卷而坐的宋栖迟，眉心蹙了蹙。
宋栖迟极力模仿着自己之前的一言一行，见他醒来，极力扬起一个笑，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奇怪僵硬，“师父，你醒了？”
苏言灼就这样坐在床边静静地盯着他。
宋栖迟放下书卷，故作放松地往后靠了靠，刻意转移话题，“你发生了什么？伤得这么重？”
苏言灼没说话，一双眼仿佛要将人看穿。
宋栖迟有点受不住，站起来，“我去看看药好了没。”
“站住。”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宋栖迟脚步顿住，身体有些僵硬，缓缓回头，笑看着他，“怎么了？”
苏言灼指着他跟前的地面，“跪这儿，我有话问你？”
宋栖迟想了想自己以前的做法，往回走了两步，跪在了他面前。
“为何对我如此冷淡？”苏言灼问得直白。
他对宋栖迟的变化和情绪尤为敏感，即便他脸上挂着与往日一般无二的笑，但他就是能察觉其中的不同。
这种变化让他十分不安。
宋栖迟张了张嘴，竟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虽然他心如止水，但他尚晓人情世故，知道这个消息对苏言灼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该说。
可下一秒他就听苏言做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们已经错过万年了……”
他说得平静，却让宋栖迟心口一点点刺疼起来，轻得几乎忽略不计，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就是这一点异样让他选择了实话实说。
他道，“九心幽莲，至清至洁，抑七情，断六欲，我现在……很难感受到情绪。”
他说完，房中陷入长久的死寂，很久，苏言灼才哑着声开口，“所以……喜、怒、忧、思、爱、恶、欲，你一点也感觉不到？”
宋栖迟沉默片刻，“也不是完全感觉不到，就是……很弱。”
就在刚刚，他感觉到了。
苏言灼轻轻吐出一口气，能感觉到就好，还不至于完全束手无策。
他等了万年，怎么可能让他完全无知无感，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善人，以前是无望，不知宋栖迟是否也对他有意，所以他从来不表现自己的爱恨和占有欲。
但他们两人都磕磕绊绊走到了现在，为这种事放弃，那他那么久以来的坚持岂不是成了笑话？
万年太长了，长到他都快忘了自己是谁，心中只记得一件事……找一个人。
如今找到了，也倾覆了他一腔爱欲，他又如何能忍受让人安安稳稳地抽身？
“护山大阵我已修复完毕，山下最近有魔物出没，让凤沉带着实力高一点的弟子协助村里的百姓转移。”
“君亦然做镇云天之巅，一切事物由他调度，告诉他时刻检查后山的封印是否完好。”苏言灼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两日后是仙门会盟，共同商讨对付魔物一事，你如今已至宗师巅峰，我今日就将大衍阁的阁主令给你，由你前往。”
“那你呢？”宋栖迟抬头问他。
苏言灼抿唇，“我要入藏书阁，闭关。”
云天之巅的藏书阁，收揽了天下之书，从古到今，无所不包，里面收藏的典籍历史之久，堪比古族。
他要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宋栖迟的问题以及魔物肆虐的局面。
接过阁主令的时候，宋栖迟还有点恍惚，如此大的事，苏言灼真的就说扔就扔给他了，没有一丝犹豫。
他一时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合适。
这么多年以来，他大致也能明白苏言灼对万事万物都不萦于心，如今所做种种，不过因为一个他。
可现在他知道归知道，却已经没了太浓烈的情绪波动。
他忽然觉得有点残忍，不管对自己，还是对苏言灼。
“两个时辰，跪满起来。”苏言灼扔下几个字就起身前往藏书阁，一刻也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