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云水城在为钟离族办事,却不是为了那位二殿下,明显是为了永照国主,钟易弦透露给我们这些,无非是想把我们拉下水,把永照的水搅浑。”
“但有些事不是想避就能避开的。”
宋栖迟无法反驳,沉默良久,提议道,“永照尚花,三年一次的花神祭是大事,皇室成员也会参加,到时候可以去皇宫探探。”
苏言灼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师父?”宋栖迟唤他。
没人回应。
房间里很静,只有彼此微弱的呼吸,宋栖迟等了一会儿,走到苏言灼床边,半蹲下来,手指细细地描摹着床上之人的眉眼,他低头,从鼻梁一路吻到唇角。
良久,宋栖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这种东奔西走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从知道自己是宋颐,知道帝莲的秘密,知道古族的内幕,他心中无端生出一股疲倦。他宁愿在闲云峰那一亩三分地,被苏言灼拿鞭子抽着修炼,也不想陷入无休止的争斗中。
他翻身上床,小心翼翼地在苏言灼身侧躺下,伸手将人捞在怀里,轻轻闭上眼。
夜色中,苏言灼睁开眼看了会儿头顶的房梁,又缓缓闭上,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
没等到花神祭这一天,钟易弦身边的黑九就找到了他们。
黑九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层层的幕篱当中,宋栖迟挑眉看着他,“这青天白日的,阁下强闯私人地盘不太好吧?”
黑九沉默片刻,说明来意,“是我家殿下让我来的,他说二位一定会来永照,让我告诉两位,你们要找的秘密在地下。”
说完他就消失在房中。
宋栖迟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低头深思,“他的意思是云水城那些人死了埋在地下?还是被关在地下?”
苏言灼抿了一口茶,“到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
傍晚时,凤沉摸了过来,抄起桌上的水壶,仰头就灌,他抹了一把嘴,舒坦了,“渴死我了,那小恶魔房间的东西我都不敢吃,生怕他又给我下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宋栖迟很想骂一句活该,但凡带点脑子,也不至于被坑得这么惨。
“你来干嘛?”苏言灼一开口就能把人的一腔热情给冻死。
凤沉委屈,不怕死道,“我这不是想师兄了吗?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咱们都多少刻没见了。”
他话虽然是对苏言灼说的,余光却瞟向宋栖迟。
小混蛋,膈应死你!
宋栖迟似笑非笑,苏言灼将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力道不重,威慑十足,“说正事。”
凤沉再不着调,但做事还是有分寸的,苏言灼不信他在这个时候找他没事。
凤沉缩了缩脖子,咳嗽两声,一本正经道,“我今日不是又被邀去了大殿下府上吗,在宴席上听说了一件事,永照那位二殿下被关进了刑狱,据说活不成了,国主打算处死他。”
“大皇子府的人都很高兴,没了二皇子这位嫡子拦路,大皇子继位名正言顺,而且在所有的皇子当中,大皇子的修为是最高的,也最得永照国主宠爱。”
凤沉又灌了一口水才道,“我刚来永照时,就听说那位二殿下因为任务没有完成,被国主当庭赏了五十鞭子,被打得奄奄一息。”
宋栖迟挑了挑眉,看他,“师叔好像对这位二殿下很感兴趣?”
凤沉摸了摸自己的脸,点头,“是的是的,听说他多智近妖,论相貌大概没戏了,论智商还是和我有得一比的。”
话落,屋里一阵静默。
宋栖迟嘴角抽搐,这是得有多自信才能说出这种话?
也许脸皮方面确实能比一比,甚至能完胜。
“你找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件事?”苏言灼语气不善地开口。
凤沉眨眨眼,一脸无辜,“对呀,师兄不觉得这事很反常吗?那位二殿下好歹是国主的嫡子,怎么说废就废?是不是被他的兄弟陷害了?又或者国主因爱生恨?”
苏言灼无言片刻,吐出几个字,“……少看点话本子。”
宋栖迟看着现在的凤沉,宛若看着前世刚下山的自己,脑子不笨,但却对世俗人情缺少认知。
凤沉是他们师兄弟中最小的一个,从小也是被宠过来的,遇到事有师兄帮忙,活了几百岁都没让他遇到过什么真正的人心险恶。
“永照国主崇尚武力,而钟易弦天生废脉,不能修炼,若不是还有一颗脑子,早就被国主放弃了。”宋栖迟解释道,“对有些人来说,什么都比不过自己重要,钟易弦不能为他创造利益,只有被遗弃的份儿。”
凤沉呆了一下,情绪有些低落,他一直都知道修士的寿命比普通人长,活得越久,七情越淡,可他从小长在云天之巅,几个师兄弟之间十年如一日都不曾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