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把剑莫名的熟悉，一握在手上就有种天生的契合感，他还跑去问过苏言灼。记忆中，苏言灼的神色十分复杂，他没回答他的疑问，只是告诉了他这柄剑的名字——长冥。
长冥出，天地哀。
他在野史中看到这句话时只觉得莫名难过，却怎么也找不出原因。后来，他还想了解更多关于长冥的信息时，却发现再也找不到了。
不知道长冥曾经的主人是谁，更不知它有何过往。
思绪转过不过一瞬，宋栖迟一剑挥出，雪白的剑光划破黑夜，将偷袭之人的位置暴露了出来。
宋栖迟眉目沉敛，提剑急速上前，他能感觉到暗中之人对他动了杀意，敌暗我明，哪怕拼着受伤也要在对方身上留下点痕迹。
但想法是好的，现实却往往不受控制。对方好似察觉了宋栖迟的意图，果断地闪身走人。宋栖迟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黑袍人，神色阴沉，他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返回灵堂。
刚跨上台阶，就听见堂中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宋栖迟提着剑，一步一步靠近，他一把掀开白幔，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并未立刻放松警惕，缓慢上前，刚想查看棺材，就感受到脚下踩到什么物件，后退几步，俯身将脚下的东西捡起。
是一支廉价的木簪。
女子？宋栖迟端详着这只簪子，做工十分粗糙，兰花的花瓣也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雏形，但整支簪子却十分光滑，看得出来，簪子的主人十分爱惜，经常把玩。
“有何发现？”苏言灼从堂外而来，白衣堆雪，长袖挽风，月光疏疏而落，衬得他姿容无双。
宋栖迟眸子深了几许，脸上带笑，将木簪和云纹镖递给他，“冷行舟和其他死者一样，脖子上都有掐痕，但这并不是主要死因。”
说到这里，宋栖迟神色有些诡异，勾了勾唇，“大概他太胖，脖子太粗，凶手没办法一下把他掐死，他是死于这支云纹镖。”
苏言灼垂眸，没再问别的，“走吧，先回客栈。”
走了两步，苏言灼发现不对劲，猛地回头，“你受伤了？”
宋栖迟凄凄一笑，掩着唇咳嗽两声，一点血迹溢出嘴角，“我没事。”
苏言灼眉心微蹙，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又沉了几分，他上前，不由分说地将人扛起。
宋栖迟：“……”好像装过头了？
“师父，能不能……换个姿势？”宋栖迟捂住脸，小声抗议。头朝下，屁股朝上什么的，实在有点羞耻。
“不能。”苏言灼冷淡的声音传来，“正好让你把血吐干净。”
宋栖迟要是真的伤重，只会把血往肚子里吞，然后还能装得若无其事地和你谈笑风生，哪里会像这般做作刻意？这个念头闪过，苏言灼愣了一瞬，他为什么会下意识觉得宋栖迟是一个会把苦和痛独自咽下的人？
就好像他曾经亲眼所见一般。
苏言灼找了一家离城主府最近的客栈，直接从人家屋顶而入，等他站在守夜的店小二面前时，差点把人家吓个半死。那小二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凭空冒出来的两个大活人，哆哆嗦嗦问，“你……你们是人是鬼？”
宋栖迟看着苏言灼黑下来的脸，闷笑出声，他一直觉得他师父做事有点不懂迂回，凡事直来直去，说好听点叫做不食人间烟火，难听点叫不懂世故。
可就是这样一个理应一辈子高立云端之人，前世为了他入了那红尘泥沼，学会了叵测人心，一张惊天网算计了天下，却最终把自己的命也给算了进去。
宋栖迟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
好不容易才让店小二相信他们不是鬼是修士，带他们进了客房，结果苏言灼一句话又把人吓跑了，他说，“城主府的尸体你看出什么异常了吗？”
苏言灼问这话时没避人，所以店小二听到又是一个哆嗦，连滚带爬的下了楼。宋栖迟无语了半晌，这么胆小怎么守夜？
“你刚才怎么了？”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答，苏言灼再次开口。就是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让宋栖迟好不容易控制下来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他不知道要对他多了如指掌，才能对他的情绪波动如此敏感？
他再也管不了什么城主府，什么案件，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苏言灼，别对我太好……”
别像前世一样，因为他万劫不复。
苏言灼背窗而立，月光流泄，淡如轻烟，他的眉眼也跟着变得有些虚无，“我不知道，但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护着你，就像……”本能。
后面两个字他没说，但宋栖迟却奇异的懂了。他倚在门上，苦笑，清俊的脸上满是凄惶，他只知道求生是本能，恐惧是本能，何时护他也成了本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