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沉看了眼合得严丝合缝的紫竹林，一脸受伤地走了。
他要去找君狐狸，师兄再也不是他的师兄了。
而宋栖迟却有点挪不动脚步，他身体缩小了，心口的九心幽莲也不见了，除了记忆，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那种细细密密的痛又萦绕在心间。
“进来。”苏言灼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宋栖迟抿了抿唇，抬脚进了苏言灼的卧室，一张床榻，一席茶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对比起他房间的样样俱全，苏言灼的卧房不像是休息睡觉的地方，更像是苦修的静室。
“去哪儿了？”苏言灼盘腿坐在床上，问他。
宋栖迟抬眼，一张面无血色的脸撞入眼中。
曾经不曾注意的细节一一浮现，这个时候苏言灼才刚替他换完血，他的感觉很微弱，也就是睡一觉的功夫，为了不让他察觉异常，苏言灼想必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可那是时他满心都是苏言灼对他的严厉，完全忽视了他的异常。
第77章 苏言灼，你是蠢还是傻？
苏言灼见他愣在原地，傻傻地盯着他，不由皱眉，“过来。”
宋栖迟眼睫轻轻抖了抖，抿唇上前，撩袍跪地，“……师父。”
“我可有说过，不许离开闲云峰？”苏言灼搭在双腿上的指节泛着冷白，宛若上好的瓷器，仿佛一碰就碎。
宋栖迟张了张嘴，苏言灼的确说过，可他那时心有不忿，不仅没听，甚至还故意在外面待了几天。
如果不是凤沉找来，发现他祸祸了他一屋子的丹药法器，他怕凤沉找麻烦，估计还不会那么快回来。
要是宋栖迟真的是八岁，他肯会沉默以对，以无声拒绝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反抗，可他毕竟不是八岁，他垂着头，回道，“弟子在外面胡闹忘了时辰，请师父责罚。”
苏言灼深深地看着他，眸子深处闪过一丝费解，但很快消失不见，他冷声吩咐，“外袍脱了，转身。”
宋栖迟本能地身体一僵，像是刻在灵魂里的恐惧，他小时候是真的很怕苏言灼的鞭子，那份怕里带了几分无法言说的委屈，他那时候是真的不明白苏言灼为什么要如此对他。
他只是犯了一个很小的错而已。
手指搭上衣扣，外裳落地，单薄瘦小的脊背暴露在空气中，宋栖迟挪动膝盖转身。
他其实已经猜到他并不是真的回到了过去，很可能是中了闻枭的术法，被困在了过去的记忆里，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他心底的执念在作祟，但他就是不想去打破这一切。
他想弥补遗憾，想偿还那些年因年少无知给苏言灼带来的伤害。
虚空中骤然出现一根长鞭，黝黑的鞭身泛着寒光，苏言灼一眨不眨地盯着屋中小小的身影，眸中浮沉着痛苦，他手指一抬，长鞭抽下，宋栖迟白皙的脊背上一道血痕贯穿，看上去格外恐怖。
苏言灼齿间渗出了血。
他不能心软，想要两种不同的血脉加速融合，这是最快的方式。
他不想宋栖迟再背负上一世的命运。
而此时此刻的宋栖迟仿佛能感受他的心情一般，眼里盛满了悲哀，苏言灼为他做了那么多，最后搭上了自己的命，还是没能阻止既定的结局
九重帝莲最终还是会到了他手里，就像一个无法破解的轮回，该是他走的路，终归还是要他自己走。
鞭子无情地抽下，不过片刻，宋栖迟整个后背就变得姹紫嫣红，然而让人诧异的是，竟然没有一丝破皮。
整整四十鞭，宋栖迟咬着牙一声没吭，他不知道这儿是梦境还是幻境，但痛却是切切实实的。
他的沉默在苏言灼眼里就是无声的反抗，苏言灼垂了垂眼，“回去休息吧。”
宋栖迟转身，艰难弯腰，“……是。”
与此同时，现实中，闲云峰。
苏言灼看着昏迷不醒的宋栖迟，薄唇抿出深痕，他目光落在从进门开始就跪在一旁墨遥身上，“他昏迷前是在和闻枭对战？”
墨遥点了点头，惜字如金，“是。”
“我记得神谕塔有一则秘术名为逆流，中术者会陷入梦境，在梦里回到小时候，并伴随着梦里的自己长大，在梦中停留的时间越久，耗费的身体基元就越多，也就越难以醒过来。”君亦然看着床上的宋栖迟，脸色凝重道。
苏言灼坐在床边，尘埃在光线下浮动，半垂的长睫毛清晰可见，“替我护法，我以神魂进入他的梦境。”
“不可！”三道声音齐声反对。
一直没开口的凤沉有些急，“以神魂入梦，损害极大，而且相当于进入了别人的主场，他要是想杀您，轻而易举。”
“他不会。”苏言灼头也没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