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似有停歇之迹,懒懒散散零星飘落。
南宫盛蓉垂头丧气出了太极殿宫门,深更半夜更是寒气逼人。
她裹紧斗篷,心神不宁向前慢行。
周小婉鬼鬼祟祟回头打量,离太极殿宫门已有些距离,这才小声禀报:“殿下,姜栋将军在前面,等着您呢。”
这话,一瞬提起南宫盛蓉的精气神,由慢行变成疾步如飞。仍觉太慢,索性奔跑向前。
“姜,姜栋哥……”
南宫盛蓉喘息未定,便急着开口询问。
呛了一口寒气,咳了好几声身子随之颤栗。
她瞧着姜栋满脸疲色,下颚微尖。想必这一路舟车劳顿,归心似箭日夜兼程。
姜栋焦眉苦脸,也顾不得什么,直截了当道:“殿下,应当听陛下说了吧,晏天他病了。”
方才听惠安帝那般说,她只是有六分信。心存侥幸,私心以为父皇在考验她。
她攥紧拳头,迫使自己莫要乱了心神。可杏目早已泛红,声色颤抖道:“为何会病了,郎中如何说的?”
姜栋一路思量,总觉得玉晏天行径怪异。此刻只想将心中疑惑,一吐为快。
他板着脸,正儿八经道:“玉国公去了,晏天便病倒了,昏睡了好几日,人醒了,可我总觉得他变了。”
南宫盛蓉愕然瞠目,眼中积满的泪水,拥挤而出。
她只知晓玉国公,会在那日自裁。
可许久未有消息传来,她以为玉国公尚在人间。
灵光乍现,她身子颤抖更是胆颤心惊。
她已猜测到,父皇派去东山城的人去做了何事。
姜栋只以为太女担忧玉晏天,才会惊慌失色。
她掐着手背,强装镇定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明明声含哽咽,带着哭腔:“姜栋哥,你仔细说说,他哪里怪了?”
姜栋唉声叹气,有些伤感道:“我总觉得,他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陡然拔高声色,有些尖锐厉色。
厉色又刹那消散,绷不住终于小声啜泣起来。
小宁子与周小婉守在不远处,只是夜深人静,哭声再低也入耳清晰。
二人面面相觑,亦是忐忑不安。
姜栋慌了神,他最怕女儿家哭了。
此刻太女殿下,没了往日天之骄女的傲娇。揉眵抹泪,这份楚楚可怜引得他念起娇妻。
想到宇文沐颜独守空房,柔弱哀怨盼他回来。心中悸动,亦有些感同身受,柔声劝道:“殿下,此时不是哭的时候,还是先想办法,让晏天回京来,才是。”
姜栋说的没错,南宫盛蓉抽了一口气忍住哭声。似乎下了决心,正色坚定道:“明日我便动身去东山城,就是绑,我也要将他绑回来。”
姜栋劝阻道: “这,怕是不妥吧,他那身子确实不大好,郎中请了不少,都说不易长途跋涉,我离开之时,走路都得需人搀扶。”
“你离开东山城,至今已有一月有余,想必他的身子,也该养好了。”
南宫盛蓉已认定,玉晏天不回来是心有怨气。无论怎样,玉国公都是他的父亲。
姜栋猛地惊呼道:“忘了说了,庄太傅说,晏天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一般药石无用。”
“果然是心病。”她喃喃自语,她的猜测没错。
打更声传来,已是四更天。
南宫盛蓉当机立断,催促道:“姜栋哥,快些回府吧,夜太深了,改日你我再叙。快些回去,莫让你夫人等着了,你离家这几月,你夫人,寝食不安,日日期盼着你归家呢。”
南宫盛蓉不容姜栋反驳,已吩咐小宁子送姜栋出宫。
她则回东宫收拾行装,准备一早向惠安帝辞行。
朱红灯笼绵延高挂,为这寒夜添了暖意。
姜栋沿着长廊,回到自己院中。
灯火通明,房前廊下竟挂了好几盏灯笼。
院中不知何时,移来几株红梅。
这傲雪红梅,令他念起玉晏天,不禁黯然神伤。
归家喜悦以及夫妻团聚,原本玉晏天此刻本该亦是如此。
他颓丧不乐,又恐将娇妻吵醒。
在书房脱了铠甲,只着寝衣蹑手蹑脚回了房。
房内,红烛未熄将要燃尽。
他换了新的红烛,坐到床沿痴痴望着熟睡的娇妻。
“阿颜。”
姜栋疲惫无力,低哑含情唤了一声。
“嗯。”
床榻上,宇文沐颜迷迷糊糊回应一声。
姜栋咧嘴一笑,只当宇文沐颜知他回来。上了床榻入了锦被,拥着她准备合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