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孟夏中旬,惠安帝爬上城楼鬓角淌汗。
“皇后娘娘……”
田公公气喘吁吁望见皇后孤身一人,伫立在城楼上。
只见姚皇后,今日着了件霜色齐胸襦裙。外披湘色纱衣,发髻高盘只插了支蝶花金步摇。根根银丝耀眼,惠安帝瞧着姚皇后有些消瘦,似乎比之前又老上几分。
“参见陛下。”
姚皇后闻声回身,并未迎上前,隔着距离屈膝施礼。
“平身吧!”
惠安帝走近姚皇后,见其眼眶微红眼角挂泪明显方才哭过。
不用问也知是思女心切,身为人父惠安帝自然感同身受。
二人沉默不语,似乎各自在僵持。又或许是夫妻隔心,难免有些疏离。
居高临下眺望远处,软红香土的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田公公见帝后缄默不语,不敢多话不远不近侯着。
终是惠安帝念着多年的夫妻之情,略有伤感启齿。
“皇后近来可好?”
姚皇后一瞬动容眼前朦胧起雾,哽咽道:“好,ʟᴇxɪ陛下不必挂怀。”
惠安帝生硬颔首,想起什么问道:“今日怎未见嬷嬷陪着皇后?”
姚皇后泪涌而出,吸了口气感慨笑道:“嬷嬷她年纪大了,眼下病了,怕是不好了。”
惠安帝嗯了一声,这生老病死皆有定数。
不过他暗自有些欣喜,从前念着姚皇后主仆情深不便动老嬷嬷。
如今倒好,这老仆若去了,便无人在姚皇后耳边煽风点火。
“皇后整日吃斋念佛,应当明白生死有命,倘若皇后因此病了,那我们蓉儿该心疼了。”
闻见“我们”二字,姚皇后勉强有了笑意。
“陛下放心,臣妾不会再糊涂下去。”
惠安帝原想回话,可田公公一惊一乍欢喜喊道:“公主,公主回来了,陛下快看……”
惠安帝与姚皇后低头望去,只见姜栋骑马过来身后随着马车缓缓走近宫门口。
“是姜栋,错不了。”
惠安帝龙颜大悦,吩咐田公公快开城门。
田公公腿脚有些慢了,命年轻的太监先去他随后便到。
惠安帝不自觉牵上姚皇后的手腕,下去城楼前往宫门口。
片刻后,马车驶入宫门。
“父皇,母后……”
南宫盛蓉一身桃色束腰襦裙,梳着流云髻插了一对桃花金簪子。
帝后看着公主仍是如此明媚娇俏,生龙活虎地跳下马车都笑开了花。
“父皇,母后,儿臣十分想念二位。”
南宫盛蓉见帝后牵着手,只道二人和好如初自是欢喜不已。
姚皇后喜极而泣含着泪,念叨着:“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撇开惠安帝拉着南宫盛蓉左右打量。
“那个丫头,是何人?”
惠安帝说的是周小婉,周小婉哪里知道她一路侍奉的女子竟是当今公主殿下。
周小婉从马车下来,早已吓得双腿发软跪在地上。
南宫盛蓉瞟了一眼胆战心惊的周小婉,对惠安帝撒娇道:“一路伺候儿臣的侍女,儿臣觉得她挺可心便带回宫里,做儿臣的贴身侍女。”
姚皇后忍不住说教道:“你这孩子什么人,都往宫里领,仔细别叫人骗了。”
惠安帝正是此意,附和道:“你母后说的对,身家背景都得调查清楚了……”
南宫盛蓉不悦娇嗔: “儿臣怎么连个宫女的事,都做不了主。”
姚皇后急忙变脸哄道:“好好好,一个宫女而已,依你便是。”
惠安帝不好再说什么,冲田公公使了个眼色。
田公公立马会意人既然入了宫,自然会查个清清楚楚。
“命御膳房备膳,朕,要为公主接风洗尘。”
田公公命了宫人去通传御膳房,姚皇后本想陪着一道去太极殿。
可又想着难得惠安帝的态度好些,识趣自个亲自去御膳房张罗膳食了。
周小婉大气不敢喘,垂首弯腰随在田公公身后一同去往太极殿。
惠安帝与南宫盛蓉入了太极殿,并排坐在短榻上一叙家常。
“你说什么,裴泫铭得了失心疯?”
惠安帝听闻后难掩喜色,南宫盛蓉有些口渴抿了一口茶。
“不仅如此,裴大国还为裴泫铭纳了妾。”
南宫盛蓉绘声绘色,将知晓的一切告知惠安帝。
忽然南宫盛蓉扭捏起来,怯生生道:“父皇,那个儿臣,想求父皇赐婚。”
惠安帝哪能不知公主的心思,绷着脸起身走到御案前拿出和亲的折子。
“你看看这个,再说吧。”
南宫盛蓉接过打开阅览,还未阅完只看见玉晏天要与敌国公主和亲直接变了脸。
她咬着唇压着怒火待阅完,将折子怒摔到短榻上。气呼呼起身骂道:“裴大国这个老不死的,一定是他捣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