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微妙的触动,她在原地停了片刻,然后才转头向后。
在回头的那半秒钟,耳边传来一阵撞击声,像谁重重踢了一脚旁边的槐树。
她被惊到,出于下意识闭了下眼。
再睁眼,视野里是站在槐树下的陈安风,以及,漫天如雨落下的槐花。
他与她在飘落的花瓣里对望。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很慢很慢,连同花瓣下落的速度也变缓,她在一片一片白色花瓣的空隙间将他眼底的笑意看得分明。
她看见他唇角的弧度是如何荡开,眼睛如何变弯,又如何用他那不用刻意压低声线就足够好听的声音说∶
“在叫白鹤镇前,这里叫槐安。”
她看着他,倏地,像被夏日最强烈的阳光灼了眼,眼底发烫。
现在是盛夏没错,可此时是阴天。
一股浓烈的情绪在恍惚中姗姗来迟,缓缓的,再满满的,填入心脏的每一处地方。
她想,这一幕她应该会记得很久——
花瓣簌簌而落,槐树下的少年笑得恣意如风。
在她的错觉里,时间是放缓的,但真是的世界从不会为任何人停下,此时只剩几片花瓣在飘落。
陈安风应当看出了她的怔愣,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狭双眸看着她。
“陈安风。”
她在回神后喊他,问,“你真没谈过恋爱?”
“没。”
“那你很有天分。”
陈安风没什么反应,只说,“可惜我这辈子大概是不会谈恋爱了。”
艾松雪缓缓眨了眨眼,像思索,然后平静地问他∶
“我能是那个大概之外的人吗?”
第12章 他会成为风
“我能是那个大概之外的人吗?”
闻声,陈安风眼底有眸光微动,但很快又翻涌成一池浓郁的墨。
有风暗涌,吹落一两片槐花。
陈安风注视着眼前的人,片刻后,说∶
“这在你,不在我。”
他声音实在听不出太多情绪,可这句话已经算很直白地在告诉艾松雪——
只要她想谈,他奉陪。
而恋爱的前提,是喜欢。
他喜欢她。
艾松雪忽的笑起来,“陈安风,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陈安风也笑。
他已经适应了她的直白,但每当她语出惊人时,他还是会稍显意外。
“这哪儿说得清。”他回她。
他说不清,但当她方才问出那句话,他心里的答案是肯定的。
艾松雪微仰头,“那就不是一见钟情了。”
她还以为一见钟情来着,不然他这样的人这么快就喜欢上一个人会让人觉得不符合他性格。
不过,人的性格本就是复杂的,总是冷冰冰的人在遇到对的人后也会流露爱笑的一面,脾气差的人遇到很喜欢的另一半后也可以很温柔,还有那些看起来大方自信的人,谁又知道他们内心的自卑与敏感……
大多数人的性格都有两面性、多面性,甚至矛盾,更甚者还有隐藏在内心深处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人格,那些片面的形容与推测只是每个人自己对他人的刻板印象而已。
“我这种人不会一见钟情。”
陈安风顿了顿,补充道,“但会被吸引。”
艾松雪眉眼舒展,“你跟我真的蛮像。”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就觉得他跟她挺像,现在这种感觉更为强烈,她也不会对人一见钟情,但会被吸引。
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如果她能够见色就起意,那就不会活了十九年都没遇见个喜欢的了。
“可我怎么觉得,我跟你是反的。”
陈安风朝前走了两步,到她身边。
“那就是我还不够了解你了。”
“你会了解的。”他语气笃定。
她说过,他要么让她栽得彻底,要么让她一直好奇,那他这样说,是很自信会让她栽得彻底了。
他的确有这个自信的资本,现在艾松雪都不太确定到底只是有点喜欢,还是已经栽得彻彻底底了,毕竟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无从知晓什么样的程度才算彻底。
“走吧,两个小时之内肯定会下雨,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在下雨赶回去。”
陈安风仰头看着天边慢慢压过来的乌云。
艾松雪抬步往前走,“那你刚刚还来那出。”
陈安风脚步也跟上,没说话,只轻笑了笑。
没有了太阳的暴晒,走起来倒也不算费力,两个人收起了平常那副倦懒的劲儿,走得挺快,再加上他俩腿都长,一步当别人两步,一直按这个速度肯定用不了两个小时就能到家,只是,乌云来得更快。
雨是一瞬间下大的,豆大的雨珠将水泥路打出一个个黑色圆点,没一会儿路便全黑了。
周围没有可以能完全将雨遮住的地方,陈安风只能拉着艾松雪跑到一棵茂密的樟树下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