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理所当然点头。
那是自然,他又不喜欢男的。
喜欢上谢君竹便已经是出乎他意料的意外了。
再不会有旁人。
他们凑得近, 说话声音也小,那小童并不能捕捉到他们说了什么, 想着燕少爷大约又是来此消遣他们, 便撇撇嘴, 打算偷偷溜下去。
和这人说话真是浪费了他宝贵的休息时间。
谁知正要走时便被燕明叫住:“你去开个包厢,要最贵的。”
不是燕明财大气粗非得什么都挑贵的买, 是他进来之后发现这酒楼内部的装潢也平平无奇, 生怕便宜点的房间环境糟糕,难以适应。
那小童瞪大了双眼。
往常这公子哥儿是看不上他们这地方,嫌弃屋子小, 内部装潢普通, 少有的来了几次,那也是提前打听好了老板在时才来。
来都极少来, 留宿就更不用说了。
今儿这少爷是吃了什么药,竟如此反常。
倒也是隐隐约约有听说过这少爷似乎是曾重伤失忆的传闻, 小童撇撇嘴,这话谁信啊,肯定是这少爷又寻摸到的新花样,借失忆之名在作妖呢!
“还是说,”见他不说话,燕明故意到,“明月楼店大欺客,无故阻拦普通老百姓进来消费?”
小童鼓着腮帮子,半天说不出来话。
你是哪门子的普通老百姓,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下次,下次他就要跟老板建议,在酒楼门外立一显眼牌匾,上书——
燕大少爷与狗不得入内!
但是也确实,客人提出了要求,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要开个房间,他没有道理拒绝,只能掐着鼻子给他开了个包厢。
燕明本想来听听戏,既然戏班子没开张,他也没了继续玩乐的精神与体力,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便只要了个包厢,没要酒食,谢君竹倒是思虑周全地点了一壶山楂饮,吩咐小童稍时送上楼来,作消食解腻用。
引他们去往包厢是另一个当值的小侍,这个就不同上一个一般话多表情多,引他们上楼时低眉顺眼,只沉默地带路,只字不发。
包厢面积不大不小,陈设虽显老旧,但极为干净整洁,想必是日日着人清理打扫,一打眼看去并没有什么繁琐的装饰,只有床榻桌椅香炉铜镜梳洗架等必备的用品。
避繁就简,显得整间屋子开阔明亮,意外地合燕明的心意。
且一进门便有一股清凉怡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待燕明定睛一瞧,桌上置着一瓶插着桃花的瓷青花瓶,花蕊含苞待放,还沾着露水,想来香气便是从此而来。
靠墙位置铺陈着一张床榻,上铺设着同色系绣枕锦垫,角落里叠放着一床整齐的被褥。
一进屋子,燕明两眼一转,便锁定了床榻,拉着谢君竹坐了上去,夏日将至,蚊蚁多生,床榻上挂了两层帷帐,一层较为厚实,一层较为轻薄,大约是一层挡光一层防蚊。
也不是没有椅子,椅子上还铺着青缎坐褥,看着定然也极为舒服,可再舒服,坐着哪有躺着舒坦。
他利落地扒了自己的靴袜,盘腿坐在床里面,直直地瞧向谢君竹。
他还有些事想问。
兴许是楼下就有戏台子,整日唱戏,明月楼在隔音上花了重功夫。方才燕明进门时瞧了下,这包厢的木门都做得厚实,门后面也拉了一层厚重的布料,想来隔音效果应该是格外好的。
既然没有外人,他便直截了当地问了。
“你方才情绪不佳是因为玉仙儿吗?”
谢君竹连思考都没思考,摇了摇头。
燕明张了张唇,有些哑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应该问到这里就截住话头的,因为如果谢君竹想说,早在街上他们二人还独处时,在他问对方是否身体不适时便会全盘托出。
在孤儿院这种环境里活到十八岁,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对人情绪的感知能力,修炼到登峰造极。
可心情还是难免沉闷,像是被人用棉花塞住口鼻,还能呼吸,但异常艰难。
因为意识到谢君竹向他隐瞒了一些东西。
房间里陷入一阵诡异寂静中。
落针可闻。
在这阵难以言喻的寂静中,谢君竹先动了,他搂过燕明的肩膀,轻柔地将他往床上按下去。
“有些事,到了时机我会同你坦白的。”
希望到时候你也是。
燕明陷入柔软锦被,抬眼看向身上的少年,阳光从背后打过来,模糊了谢君竹的面容,只留下一双倒映着着他清秀面容的深邃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