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百斤!
百斤咬住了她的脖子,姜帛用尽力气想将百斤扯开,而百斤的牙齿已深深咬了进去,姜帛感觉血在向外喷涌,体温飞快降低,意识如退潮般离开她的身体,仅剩的视线里矜帝脸上冰冷的神情渐渐模糊。
她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在喃喃地想说什么。
青鸟……
可不待回应,她便昏死了过去。
百斤身上的毛发间粘连着姜帛的血,它腿被姜帛砍掉一只,那里空荡荡的,它伏在姜帛身边,黢黑的瞳孔犹如两盏鬼火。
“陛下,您现在可以让人去砍树了,除了姜帛,不会再有人阻止陛下砍那株树。”百斤开口说话。
矜帝没有对百斤开口说话这件事有太多反应,可能这已经不是百斤第一次开口,他冷冷瞧着地上的百斤:
“你可以报你的断腿之仇,但你不能杀她,朕这辈子犯的杀孽已经够多了。”
百斤冷笑道:“以梧桐为棺,陛下便能得到超脱,怕什么呢?”
矜帝:“你说你是神灵,朕却不信,从未听说有神会滥杀凡人,所以你说的话朕不信。只不过人在面对死亡之时,通常是不会放过一点机会的。”
百斤似乎并没有什么所谓,“不管陛下信不信,我曾经就是神灵,只不过犯了点错被罚下红尘。”
矜帝并不在乎,“对了,你为何让朕将太极殿附近的青鸟神像全部撤走?”
百斤舔了一口地上还未干涸的血,眸子冷冷的,像想到了极恨的事,它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因为只要这附近没有青鸟神像,姜帛就算烧断一万支香,青鸟也不会听到。
第55章 去而复返
她若真想怎么样你,怎会让你跑掉?.
“啊——”姜帛于噩梦惊醒, 腿上刺痛令她神经震动,明明力气耗尽,却倏然从地上坐了起来。
此时百斤嘴里含着一根尖锥, 尖锐的头滴着血, 姜帛按着被锥子扎过的小腿, 很长时间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疼痛没有尽头地吞噬着她的意识,她想吼出疼,却反而更加蚀骨锥心。
百斤跳到牢房里仅有的小窗户上。
月光从那里照射进来, 百斤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冷的光, 将它的每一根毛发映得冷冽。尤其它缺失的那一条后腿,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姜帛,这是本座还你的。”
姜帛此时根本听不到百斤说话,疼痛完全占据了她的神经。
百斤却一定要让姜帛听见,它从窗户上跳下来,将全部的重量踩在了姜帛腿上的伤口。
“啊——”
姜帛从喉咙底将痛苦尽数吼了出来, 喉咙上的伤口被她这么一吼再次裂开, 她要杀了百斤, 那种由绝望、无助、怨恨混杂而成的情绪几乎让她眼里充满血丝,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谁。
百斤发出可怖的笑声:“你以为只有她会报复吗?”
“滚——”姜帛嗓音扭曲, 眼神近乎杀戮。
百斤再次在血流如注的伤口上狠狠碾压了一下, “姜帛, 你砍了本座一条腿, 今日本座也废了你一条腿, 本座告诉你, 若非留着矜帝还有用处, 今日本座必要你偿命。”
姜帛双手被套着锁链,她抬起头,看着百斤赤红的双眼,“她早晚会杀了你。”
百斤狂笑了起来:“她当然会杀了我,她从一开始就想杀了我,可那又如何?我死了,你陪葬,她来这一趟,还是什么都不剩,最后连神都当不了。”
姜帛头上密集着冷汗,经脉根根暴突,疼痛之余她竟听出来,百斤知道青雨是神。
“你是谁?”她面孔沉沉问道。
百斤跳到刑架的横梁上,“我是谁?终于有人问我是谁。”
它缓步在横梁上走着,“七十年,你们早把我忘了。”
七十年。
难道是以前川鱼国的?
姜帛克制住因伤痛而越发急促的呼吸,昏暗的光线让她下意识集中在百斤浑身银白的绒毛上,她的目光跟随百斤从架子这头走到那头,恍惚有那么一瞬间,姜帛竟然会觉得百斤不该只是一只兔子,而该是一个人。
“我是神。”百斤冷冰冰的声音在月光里愈发冰冷,“我的名字叫「块」。”
“块?”姜帛似乎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曾在哪本书里读过。
百斤仰天:“大块劳我以生,息我以死。”
大地以生存劳苦于我,以死亡来使我安息,姜帛记得了,太傅曾教过。
百斤冷笑:“想起来了吧,我曾是与社神、稷神同样地位的神,八十多年前她刚出生时,我便已经是这片土地的主了。”
姜帛周身弥漫着自己的血气,她睁着血丝弥漫的双眼:“所以呢?你说你是神,今天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百斤站在高高的刑架上,或许这个角度才是它过去俯瞰众生的视角,它不禁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