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期:“你方才在马车里同公主说了什么?她怎么会突然将你推下马车?”
姜帛在姜子期的搀扶下站起来,视线仍紧紧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我喜欢她,她不能杀我舅舅。”
姜子期见姜帛这副神情,大概明白了,“是你母亲告诉你的?”
姜帛看向姜子期:“您也早就知道了吧,父亲?”
姜子期叹气道:“你母亲这个人真是……哎……这是人家自己的恩怨,她在中间当什么好人……”
姜帛:“难道父亲您认为可以纵容公主杀掉舅舅吗?”
姜子期:“这种事你可以劝,但你不可以要求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截杀,就算她真的想报仇,大概也没什么错。”
姜帛不知如何回话,可青雨并不是舅舅的亲生女儿啊,青雨要报的只是舅舅焚烧玉山的仇啊。
“父亲您不懂,”姜帛说,“祖父不喜欢舅舅一家,所以您也不喜欢舅舅。可舅舅以前对我很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而且他是母亲的哥哥,舅舅若死了,母亲会伤心的。”
姜子期见姜帛十分坚决,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你想怎么做呢?”
姜帛:“我可以拦住她的。”
姜子期叹了声气,“可你连她的马车都拦不住。”
姜帛白了他一眼:“……”
姜帛一身伤,只来得及去医馆草草上了些药,止住疼痛,便找了匹马赶回宫里。
刚到宫门,姜帛便被一名宫人拦住了:“小县主请随奴来。”
姜帛看了眼两边屹立不动的守城兵,知道这个宫人是矜帝宫里的,“是舅舅找我吗?”
宫人默默点了下头,并示意姜帛不要声张。
姜帛有点莫名其妙,但舅舅召她去,她不能不去。
路上她还在怀疑这不会是留菁设下的圈套吧。
待到了矜帝住的宫殿,殿内侍疾的嫔妃和公主皇子都不在,连宫人也只有两个,见姜帛进来,这两个宫人便退了出去,顺带将门关上了。
姜帛越发觉得奇怪,这时她听到内间传来矜帝虚弱的声音:“帛儿,过来……”
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几乎像是从土堆里发出来的。
姜帛徇着声音走过去,就看到矜帝靠在床头,手朝她伸过来,“来舅舅这里。”
他好像比上次见又老了很多,姜帛走到近前,矜帝用他那苍老虚弱的声音道:“帛儿,梧桐殿那株梧桐树是你栽的吧……”
姜帛下意识就要从床边站起来,被矜帝拉住手腕,“是你栽的吧。”
“舅舅,那只是株普通的梧桐树,治不好凤芷的眼睛的。”
矜帝摇了摇头,从枕头下摸出另一张字条。
姜帛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汝之将死,梧桐为棺,唯此之道,可得超脱。」
“什么鬼画符!”姜帛当即便将纸条扔到一旁,“舅舅寿与天齐,要什么棺材!”
姜帛其实想到的是,又是百斤,它竟然想到用这种办法对梧桐树下手。
矜帝伏下身子想去将字条捡起来,姜帛这时站起来,连忙去扶矜帝,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她的脚刚好踩住了那张字条。
矜帝捂着嘴巴连咳了几下没停住:“帛儿,这是神谕,你快……快把它捡起来。”
“什么?”姜帛故意找不到,“掉哪去儿了?”
“在……在你脚下。”矜帝气有点接不上来。
姜帛抬起脚,这才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原来在这里。”
她将字条从鞋底摘下来,放到一旁的地上,这时矜帝就算想拿起纸条也不会真的伸手了,只听他说:
“帛儿,先前朕听凤芷说梧桐树根可治百病。但朕念着你对那梧桐悉心照料,定不会答应,这才没下令。现如今朕大限将至,舅舅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将梧桐树给朕吧。”
姜帛:“世上有无数株梧桐树,为何偏要那一株?”
矜帝:“世上既有无数株梧桐树,为何不能单给朕那一株?”
姜帛:“我答应了别人要照顾好那株梧桐树。”
矜帝:“你真的不肯么?”
姜帛:“舅舅,您让我替您做任何事都可以,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矜帝眼睛暗淡下去,“好啊好啊,你真是朕的好外甥女啊。”
“舅舅……”
矜帝扔开姜帛的手,目光逐渐变得冰冷,姜帛看得有点瘆人,正要说点什么安慰一下的时候,突然矜帝抓住姜帛的胳膊——
忽然姜帛脑后感受到比雷电更快的风动,她正要回头,矜帝却几乎将指甲扣进姜帛的皮肤,姜帛本就受了伤。待她感到攻击到面前时,脖子上已先感受到一阵刺骨的痛。
她单手抓住了攻击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