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24了,早就没有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
变得现实,是每个成年人的必经之路。
而从现实出发,丁铭确实、就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她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想的,恨与不恨,也都没了力气。
……
这个年没滋没味的就到了头。
好在简兆良的身体总算恢复的差不多了,白姝一个人也能照顾过来。
于是初七当天,简愉就被扫地出门,被勒令赶紧出去挣钱、不许偷懒!
她哭笑不得的走了,和丁铭一起。
他们之间,不再有任何矛盾,也激不起任何火花,非必要不会说话,更没有什么玩笑要开。
一切平平淡淡,不好不坏。
她在车上睡了一路,到了A市,也依然是和去年一样,和他保持着疏远却还不至于断联的关系。
她依然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饭睡觉。
偶尔会和朋友见面,而绝大多数时间都被工作占据,奔走在一个又一个项目的场合里,明面上、私下里。
她学会了喝酒。
酒量越来越好的同时,项目也做的越来越多。
她开始能够自己站得住脚,不再需要上司的指点与开导。
眼光越来越敏锐,有时甚至能赶在领导之前发现问题,再用自己的方式把问题化解。
她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名声渐渐在业内打开,有人因为赏识夸奖她,也有人因为意见相左奚落她。
好的坏的,她都一视同仁,统统点头认领,一笑带过。
事业蒸蒸日上,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精彩纷呈的一年,在她心里,不过只是一天又一天的重复再重逢。
不那么在意的事情,掀不起波澜的日子,对她来说总是毫无差别。
甚至还没分清昨天和今天,日历就又悄然被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一年,丁同光的生意终于在海外稳住脚跟。
他意气风发的赶在春节前,想回来陪家人过个年时,却迎来了曾芸的死讯。
经年的植物人生活,到底没能等来一个奇迹。
也许是不想再看丁同光一眼,大过再看这个世界万千,她在这个深冬,悄无声息地走了。
葬礼定在腊月廿九。
而等葬礼结束,所有人,也都没了再去庆贺新年的心情。
两户人家冷冷清清。
年夜饭是中午的残羹,就连夜里的灯火,都要比别家暗上三分。
白姝的眼睛连着几天都是肿的,直到此时,靠在简兆良身上,都还时不时地会落下几行清泪。
她最是要强,此时却也顾不上被简愉看到这么脆弱的一面,还是简兆良抽了抽神,冲她摆了摆手把人支开:“你妈这有我呢,你到隔壁去陪陪铭铭吧。”
简愉呆坐了一会,没有拒绝。
起身去玄关翻出钥匙,久违地打开了对面的门。
屋里没有开灯,丁铭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浑身散发着颓靡的气息,视线垂直落在面前的遗像上。
简愉就着月光走近,无声地站了一会儿,睛开始适应黑暗,一并将遗像上的脸孔收进眼底时,听见丁铭喊了她一声:“小愉。”
简愉嗓子有点发干,许久才挤出一声低哑的:“嗯?”
却意外的听见他说:“我想一个人静静。”
“……”
简愉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沉默一会,又温吞地挤出了一句:“好。”
两扇相对的门分别紧锁。
她站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月光,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失神站了许久,久到寒意悄然从脚底蹿升,一度蔓延到了胸口,激得身体本能地震颤了一下,意识才渐渐地有些许回笼。
然后鬼使神差地下了楼,一脚踏进了风雪里。
H市地处南方,雪景算得上十年难见,今夜却也飘起了鹅毛。
气温骤降,夜幕已深。
可除夕时节,总是热闹非常,街道上熙攘的人群,和着大作的狂风、冰冷的细雪,一一在眼前游荡。
简愉却什么也看不清似的。
目光涣散再涣散,将视界微缩成一个又一个的斑点,再用这些斑点,小心翼翼地拼凑成了一道朦胧光影。
光影里的人朝她招了招手,笑着说:“小愉,快到芸姨这儿来……”
她眼眶一热,亦步亦趋地追着往前走。
于是埋藏在深处的记忆,便也跟着光影变幻,一点点地炸然重现。
小时候,简愉觉得做为爸爸,简兆良那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