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哇啦一声哭了出来,忽然抓住白姝哀求道:“妈妈,我们把他带回家好不好,我、我刚好缺个弟弟。”
“我会对他好的,再也不惹他生气了,我们、我们带他回家好不好……”
“好、好好!”
见她越哭越凶,白姝彻底慌了,也顾不上太多,就连声答应道:“你听话别哭,不能再哭了,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她嘴上这么劝着,自己的眼泪却也止不下来。
两人的哭声凑在一起,在夜晚的长廊里格外清晰。
而简愉却依稀听到,夹杂在这两道哭声里的一丝气音,像是憋了许久,终于憋不住时漏出来的微弱鼻音。
她愣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一侧,迟疑道:“壮壮?”
“壮壮?”
她毅然挣开白姝,小心翼翼地朝声源处走了几步,再出口时,声线有明显的波动:“……是不是你?”
……
第74章 热融
一串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简愉顾不得身后的阻止, 立刻循声追了出去, 拐过弯,下了楼,穿过连廊与草丛。
她看不见,也没有盲杖, 又跑得这样急。
碰撞在所难免, 跌倒也是一次又一次。
可这回,不论她挨了多少下, 又有多么狼狈,都始终没能留住那串脚步音。
终于, 她跌坐在无人的空地上, 再也寻不到任何的方向,却仍然不肯放弃,对着空气一遍遍地哭喊:“壮壮,我知道是你。”
“你出来好不好, 跟姐姐走好不好?”
“我会保护你, 真的。”
“你相信我一次,出来好不好……”
而回应她的,只有清风与明月, 和着急忙慌追上来的白姝。
她看着她满身的伤,早已被泪水浸透的纱布,还渗着点点血色,吓得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却也只能强做镇定, 连拖带拽把人送回病房, 央求医生打了一记镇定, 一切才终于平静下来。
第二天醒来,她倒是不再闹了, 眼泪却依然绵延,一次次把将纱布浸蛀捣毁。
如同连月的细雨,不声不响的,潮了整个世界。
换药时,纱布摘下来,眼睛总是红肿一片。
术后感染,加大用药,医生一遍一遍地摇头,严肃告知家长事情的严重性。
全都无济于事。
她的大脑常常是放空的,呆滞中只隐隐有一个念头,就像是,要把眼睛哭还给从舟一样。
第四天。
和丁同光外出多时的丁铭赶回来,接了老两口的班,守在病床前陪她说话。
可不论他说什么,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连日来不吃不喝,只靠点滴维持生命,让她看起来瘦削了许多,干涸的嘴唇紧闭着,原本两天就能摘的纱布,依然蒙在眼前。
一动不动,连是睡是醒都看不出来。
丁铭心里像被猫抓一样,丝丝麻麻,分外不是滋味。
他早就说过,不然她去找从舟了。
要是当初听了他的话,现在根本不至于是这副模样。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咬牙说:“你还想见那个小孩吗?”
“……”
简愉就像是一个停止运行的机器,忽然收到了开机的指令,因为长久不用,单是这个信号就接收了好半晌,才一点点地偏了偏头。
纱布下的眼睛睁着,不知是否有光线穿透。
“你好好配合治疗。”
丁铭忍了忍,又说:“等出院了,我就带你去见他,行吗?”
简愉仍沉默着。
她心动了一下。
可意识已然回笼,她一下就识破了,这件事根本不可能。
小鬼根本不会见她。
她拿了他哥哥的眼睛,他再也不会见她了。
“我找人是殡仪馆打听过了,知道从舟葬在哪里。”
丁铭还是了解她的,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突破口:“还听说有个小孩,成天一个人在墓园里待着,看着挺可怜的。”
“你不想,去安慰安慰他吗?”
“……”
简愉心绞了一下,指间颤了颤。
“听话,别哭了。”
丁铭继续说:“出院我就带你去找他,你不是想把他带回家吗?阿姨都答应了,我们再一起去问问他,好不好?”
“……”
简愉喉咙发干,眼睛又是一热,却是强忍着没再让泪水落下来。
沉默持续了很久很久,一道仿佛被刀片割裂的嗓音才划过空气。
她唇瓣轻颤,终于说:“……好。”
……
然而简愉好不容易摘下纱布,出院的那天,却发现丁铭撒谎了。
他得到消息的当天就回来了,直奔医院,哪里来的闲心去找人打听,更不可能看见什么伶仃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