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黑下来,整个房子就空荡荡的,像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似的。
他其实很怕,怕哥哥病情恶化,怕妈妈真的会像外人说的那样,和别人结婚后就会抛弃自己。
所以他学会了讨好。
尽管有些笨拙,可如果能留住什么的话,做什么他都愿意。
他呆坐在床头,不知过了多久,听着楼道传来窸窸窣窣、主卧房门被开启又关上的声音,才终于松了口气,稍稍心安地睡了过去。
隔天清晨,又起了个大早,上早市买了点桂花糕、杏仁饼,都是毓蔓安爱吃的食物,回来摆好盘后,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餐桌上等人。
不多时,毓蔓安便下了楼,一改昨日的疲态,像迎接新生似的,化着得体的妆容,淡蓝色长裙清贵典雅。
打眼看向餐厅时,还清浅地笑了一下:“吃完早点去上学,妈妈先走了。”
从乔的眸光黯下来,紧紧攥着手心,想留住她,想说别去、哥哥还在医院里等你呢,最后却一句话也没说不出来,颓唐的承受着无边的寂静。
他呆坐着餐厅,看时针一圈一圈的转过。
他不想去学校,也不能去医院。
哥哥会问,为什么不去上课?
他一个人在家里待了许久,最后却还是去了医院,因为接到了医院的病危通知。
护士挂电话时,都不禁摇了摇头。
这样大的事,她居然只能通知一个,连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资格都没有的小孩儿。
好在患者有先见之明,提前就签过一份,不然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哟……
从乔紧抿着唇,一动不动地站在急救室门口,像汪洋里漂浮的孤木,不会沉溺,也无从得救。
除了听天由命,别无他法。
长风拂过发尾,骚得眼眶一阵酸痒,带起前所未有的彷徨。
为什么。
不是说快好了吗。
明明那个讨厌鬼来过之后……
那个讨厌鬼!
他的瞳孔倏地睁大,条件反射地跑回病房,一股脑地把丛舟的手机翻了出来,等反应过来时,电话就已经接通了,听筒里随之传来一声软糯的“喂。”
他瞪着眼,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想被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头又“喂”了一声。
他较劲似的,不想和她说话,更不想说出类似求助的话,万一她觉得,手术失败才更好呢?
但他憋不住了,不小心泄了口气。
“……是、壮壮吗?”
她突然问。
“……”
从乔当即怔住,眸子里有惊疑,也有恼怒。
她是怎么认出来的?谁让她喊这个名字的!
他情绪不稳,没能够很好的憋住气,时不时便漏上几声。
“壮壮,姐姐现在还在学校,还有半堂课才放学,等下了课,姐姐就去医院找你好吗?”
她又说话了,语气听着竟然比他还要慌乱。
“……”
从乔有点恍惚,像个泄了气的气球。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向一个这么讨厌的人求助。
这种感觉,无疑是屈辱与不甘的。
可他一个人崩了太久太久。
乍一听她说要过来,突然就有点绷不太住了。
他心里泛着滔天的委屈,不想理她,却又怕她反悔,唇角隐忍地抽动了几下,终于还是暗哑地开了口:“……好。”
……
第69章 热融
简愉最终还是没等到下课, 和体育老师说了一声后, 就提前离开了学校。
她情况特殊,请假还算方便。
出了校门,就凭着上一次的记忆,跌跌撞撞地到了住院部。
“在那呢。”
导台的护士给她指了方向, 语气感慨:“从急救室到ICU, 守一整天了都,你快去劝劝吧。”
简愉了解完大概情况, 对护士点了点头:“谢谢。”
厚重的防火门隔绝了里外。
刚送进去的病人,暂时不允许探视。
从乔杵在这儿, 是因为害怕, 也因为无处可去。
这一片安静的很,整个长廊里只有他一个人。
再有动静,就是盲杖敲打地面的声音,一点点地向他靠拢。
从乔忽地偏头, 看着她形容笨拙的步态, 眼里仍有抵触。
走廊本就空旷,一点儿声音都很明显,加上简愉听力好, 很快就确定了他的位置。
她感受到身旁的鼻息有些紊乱,带着排斥的意味,嘴上却说:“怎么,见到我这么激动?”
从乔闷哼了一声, 别过头去不看她。
不多时, 走廊里又有新的患者被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