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吓唬我,来来,有本事你往我身上喷来——”
廖香莲话是这么说,步子却在慢慢退后。
因为她清楚地看见,从乔眼里的坚忍,大有一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竟然当真拿着喷壶,一点点地向她逼近!
“哇呀,真是要死了啊——”
廖香莲吱哇乱叫,终于吓得躲远了些,嘴里咒骂声不停,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贝裁员毁于一旦。
谁知这样还不算完。
从乔浇完菜地,扭头就出了院子,再回来时,便带着两名工人和一车篱笆。
两家争地多时,从应山不止一次地提过,如果她实在不满意,他也可以去找物业,把院子的归属给划分划分,这样总不会再有什么口角了。
她目前占地三分之二,这一划分,必定只少不多,廖香莲当然不干!
可从应山只是应付她的刁难,到底没有真这么做,谁曾想这小崽子……
意识到从乔要做什么,廖香莲又冲过来,一屁股坐在院中间就开始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你老子都不敢为难我老太婆,你小小年纪心就这么狠!”
“你信不信老太婆这就去报警!举报你违建、欺负我一个老太婆,真是没天理啊……”
从乔置若罔闻,也已经有了对付的办法。
他又提起喷壶,沿着院子的中线一路浇了过去。
老太太惜命,哪能真的坐在地上任他喷,只能一边嚎一边躲,再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利益受损。
这天下午,整片院子两败俱伤,却多了一片平分天下的篱笆。
廖香莲骂了一下午,舌头都骂歪了,却仍坚持不懈,越来越口不择言:“你个没心肝的,活该死爹没娘!”
“瞧你这死人脸,早晚跟你那亲爹一样,是个短命鬼……”
从乔沿着篱笆喷药的动作一顿,终于掀起眼皮,漆黑的眼珠带着将人洞穿的威压。
“你最好。”
他冷着脸,音色急剧低沉:“这辈子都别生病。”
廖香莲当然不会认为这话是祝福,甚至还听出了点威胁的意思。
她盯着他手里的喷壶,叭叭了一下午的嘴终于顿住,大热天的,竟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你、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从乔拧眉,毫不掩饰眼里的憎恶,声线已然凉透:“你觉得我不敢吗?”
“……”
廖香莲白了脸,腿一软、摔在了篱笆前,震颤的眼珠布满恐惧。
——这就是个疯子,没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这一刻,她的脑子忽然就冒出来这样一个想法。
……
入户门“咔哒——”一声被转开。
从乔愣了一下,随后满身的阴翳,刹那间消失殆尽。
屋外走进来一个清冷绝尘的女人,看着不过30出头,淡妆长发,一身规矩的套裙,没有多余的配饰,却已足够叫人流连。
从乔在院子里洗完手,匆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进客厅后将落地窗拉上,对沙发上的女人喊了一句:“妈妈。”
毓蔓安半闭着眼,疲惫地揉着额角,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从乔局促地站了一会儿,似想和她说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去餐厅倒了杯水,小心翼翼递给她,像在极力展现自己的乖巧。
——我很乖的,真的。
毓蔓安没说什么,淡淡地接过抿了两口。
“你想吃什么?”
从乔又说:“我去买。”
“不吃了。”
毓蔓安累极了,根本抽不出神来关注他,挥了挥手道:“上楼写作业去吧。”
从乔没动,仍安静地站着。
毓蔓安终于抬头,话也不愿多说一句,只皱了皱眉,用眼神说:听不见?
“……”
从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踌躇了片刻,还是问道:“你什么时候去看哥哥?”
“我又不是医生。”
毓蔓安放下水杯,话里沾了些怒气:“去看他有用吗?”
从乔有点不安,却固执的说:“有用!”
就连上回那个讨厌鬼去过之后,哥哥都因为心情不错,看起来好转了不少。
妈妈去的话,一定更有用的。
毓蔓安应付了一天娘家人,身心俱疲。
此刻看着这个小家伙,一脸认真似要跟她讲道理的样子,更觉得烦躁至极,顿了一会,便敷衍道:“知道了,有空就去。”
……
从乔闷闷地上了楼。
这个曾经还算热闹的小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冷清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