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丁铭的处理方式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但她很清楚,直到最后他向自己认错,原因也仅仅是害怕她的反感,而不是他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她无从得知。
“你会不知道?”
冯岑晨稍稍诧异了一下,却又很快被“报复”的快感淹没,只想极尽所能地咄咄逼人:“你找来的人,他没告诉你?”
他瞥了眼不远处的从乔,又恍然道:“啊,该不会那位已经是过去式了?”
简愉像是听懂了什么,蹙眉道:“他跟你说是我男朋友了?”
冯岑晨:“……”
她的反应太过自然,自然到冯岑晨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尽管非常不想承认,但直到那天之前,他对她的印象都很正面:直率、坦荡、敢作敢当、也很义气。
尽管因为压力过大,他也曾经偏激地找她理论过,可他打心里,从来都不认为那些事会是她做的。
这样的人,真的会因为虚荣而吊着他?会为了摆脱他而逃离吗?
他始终记得,那天他才刚清醒一点,就看到那个叫丁铭的人正和妈妈激烈对峙,一遍遍地和她理论自杀的起因经过,不惜警告、威胁,都要逼迫一个母亲去认同这件事都是他自食其果的现实。
而这一切,都仅仅只是为了把简愉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直到把妈妈气晕,丁铭才走向病床,转而告诫极度虚弱的他:别想道德绑架,更不要卖惨,不要指望拿自己的断腿做文章,去博取她的同情。
如此拼尽全力的维护,轻而易举就让冯岑晨信了他们的关系。
直到这一刻,才隐隐有了动摇:“……你别告诉我,他不是?”
“不是。”
简愉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又坦然地答道。
“……”
一个强大的信念突然失去了支撑,冯岑晨的认知在一瞬间崩塌,连同面部表情都杂乱地有点扭曲。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被造谣的事故,他或许会难以判断这个回答的真假。
也正因为亲身经历过,他才知道,真正冤枉的人,往往都是无从解释的……
两人各怀心事,无言地对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简愉才缓缓抬头,眼神很空,喃喃地低语着:“岑晨。”
“怎么。”
冯岑晨还有点发愣,语气却久违的缓和了一些。
“你说。”
简愉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后怕,良久才抿了抿唇,艰涩地问道:“是不是……和我走得近的人,都会倒霉呀。”
留下一对角膜的学长,失去健康的冯岑晨,还有、越来越琢磨不透的丁铭。
好像,全都是这样的……
“也许吧。”
适才翻涌的火气早已消散,冯岑晨只觉得浑身无力,无力奚落、也无力安慰,只凭心说:“谁让你总是那么扎眼呢。”
简愉:“……”
-
暴雨倾泄如注,重重地打在伞面上,发出啪嗒嗒地声音,盖住了周遭的人声,也盖住了伞底的沉默。
从咖啡厅出来,简愉的情绪就一直不好。
反复地拿起手机又放下。
想给丁铭打电话,想问他那天的经过,想问他还有没有做过别的事,却又怕再一次刷新认知,也怕这种认知,会再一次越过自己的底线。
到最后,还是一一将这些冲动按下。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他似乎也的确在践行着“永远是朋友”的承诺。
那么她似乎也该多给予一些信任,不要再翻旧账才是。
……
她漫不经心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宿舍区。
从乔把人带到了连廊下,才转身抖了抖雨水,把伞收好后又从兜里摸出了一颗糖,声色寻常地问:“吃吗?”
他看得出她心情不好,也早就预感到她会心情不好。
至于原因是什么,他坐的远没听清,也明白这事儿问不得。
但好在,这一趟去完,这件事也就真的翻篇了。
简愉着重看了眼包装,发现这次是荔枝味时,还有点奇怪:“怎么不是话梅?”
“也有。”
从乔垂眸,兀自撕着包装,嘴上却问:“要换吗?”
简愉的情绪还在谷底,身体却很本能地记起了那天的酸味,当即就渗地打了个寒颤,果断拒绝:“不用了!”
说话间,从乔就把荔枝糖送进了她的嘴里。
他其实压根就没备什么话梅。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根本就不信她还有可能会吃那玩意儿。这么说只是为了形成反差,让她觉得面前的荔枝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