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了,我胃口不大好。”温江沅笑了一下,“你今日倒是得了空闲。”她有心情同温昭明调笑:“是来见宋御史的吧。”
温昭明不忸怩,大大方方地认了:“他太忙了,我过来瞧瞧。”
“你们二人,倒是极好的。”温江沅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飘在半空的云彩,她眼中含着笑,“到了我这年纪才知道,身外华物都是虚的,只有心意才是真的。”声音虽平淡,却又带着一丝自怨自艾:“总比我这样孤零零的强太多了。”
“我倒不觉得。”温昭明端着茶盏思索着,“心意这种事,今日予我,明日怕是也可以予旁人。”
“昭昭,不会的。”温江沅轻轻说,“宋御史不会的。”
温昭明抬起眼睫还想说话,她的目光落在温江沅的脖子上,上头有着指节大的一处红痕,像是一个青紫的瘀痕。看样子有几天了,颜色不太深,落在温江沅白皙的皮肤上便显得格外打眼。
“阿姊这脖子怎么了?”温昭明尚且不通男欢女爱,目光中满是疑惑,“如今进了冬月,还有蚊子呢?”
温江沅低声啊了一下,而后拿起铜镜自照,脸上立刻带了红意:“许……许是不小心吧。”
温昭明倒是不疑有他:“回头做两个香囊挂在床头,兴许就好了。”
温江沅垂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天色渐渐黯淡,温昭明打量着时间和温江沅告别。
温江沅送她出门,一路走到门口时,温江沅突然问:“昭昭,顾安……他还好么?”
温昭明轻轻颔首:“他一切都好。”
“那便好。”温江沅轻轻松了口气,望着头顶的弯月,她低声说,“我原本不懂什么叫错过。如今才懂了。”
“阿姊。”温昭明思索着说,“你若真是对他有心,也不是什么难事。若你肯等,我回头替你去想想办法。”她笑:“你是大梁的公主,喜欢谁还不简单吗?”
“昭昭。”温江沅拉住她的手,“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有些事,你可以做,我却不能。再者说,我如今,哪里还有脸同他在一块儿呢?”
“你成过亲又如何呢?”温昭明回握住她的手,“喜欢你的人哪里会在意这些事。”
温江沅只是摇头:“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她重新换上一副笑脸:“你去都察院见宋御史吧,别叫他等久了。”
“好。”温昭明道,“若是有什么事我能帮你,阿姊尽管吩咐。”
“嗯。”温江沅看着温昭明的背影消失在石砖路的尽头。
乌桕树的影子打落在透黄的窗纸上,一个人正静静地立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石榴树下。
那般鬼魅般无声无息的影子,光瞧这便叫人胆战心惊。
浓夜幽幽,唯独有那人身上行蟒的金线,勾勒出的鳞鬣分外狰狞。
他抬起瘦白纤长的手,漫不经心地伸进她领缘,勾住她小衣的系带,腕上金镯光泽旖旎,冰冷地贴在她颈侧的皮肤上。她瑟缩着颤栗了一下,贺虞对着她一笑:“真忙啊。”
语气似有悲叹,他钳制住她的手,拽着她往宫宇更深处走。
侍女早已不见人影,寂寂空庭宛若盛大的坟茔。
走入寝宫,温江沅被贺虞摁在了架子床的床柱上,他侧着头用苍白的唇去咬她细白的脖子。
像是一条森然的毒蛇,下一秒便要咬破她的喉咙。
温江沅哽咽了一下,贺虞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为什么哭?”
温江沅咬着嘴唇别过头不说话。
贺虞纤长的手指落在她殷红的唇上,幽幽说:“你不说,我就杀了他。”
殿内没有点灯,只有宫外残余的火烛光宛若鬼火般落在贺虞的脸上。
温江沅说:“你要我说什么?”
贺虞挑开她颈侧的带子,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剥开,贺虞笑得靡丽:“我要阿沅说爱我。”
*
都察院衙门里今日留下的除了宋也川外,还有一位左佥都御史名叫张淮序。
他比宋也川大几岁,是建业初年的进士。
在大梁,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并称为三法司。其中都察院有“纠察”和“兼理”的职责,三个衙门相互制约又互相拮抗,原本为的是肃清吏治,却如今因着阉党的存在而逐渐权柄下移。
都察院素来有理刑名之权,与刑部分治庶狱。
只是如今已经成了虚权,刑部送来的案卷,盖了都御史的官印便得直接发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