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叫圣上了,我们该叫先皇了。”
“爹爹说的对,是先皇。”霍枝出了一会儿神。
她昨夜说的那些话,裴枕该是听进去了吧?人已经死了,那些前尘往事都随他去了,再多想就是入心魔了。
霍枝也见不得他那样,让人怪心疼的。
怎么就有这人的人,又不是菩萨什么是都往自己身上揽?她都气得想一拳打爆先皇的牌位,她男人可被您老折腾的一点自信心都没了,简直就是死有余辜啊!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灵堂里相继无言。半晌过后,霍枝问了:“爹爹可是见到了江左王?”
岭南王平日里虽马虎,却在这事上有了疑惑:“我不曾和你说过江左王在岭南,这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霍枝面色淡淡,反问:“在岭南,有谁的行踪能逃得过我岭南县主的眼?”
似乎是这个理。岭南王沉吟:“枝枝会为爹爹操持家事了。”
霍枝眼眸中清明一片,“抓紧时间布置灵堂,别让江左王笑话了我们岭南王府。”
“你当真认了江左王会来?”
“他会来的。”
岭南王回头,看一眼自家女儿,“枝枝,真的长大了。像个县主的样子了。”不过短短几月,她的心境也大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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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私底下太多龌龊。
却也有个玲珑心肠的妙人。皇长子继承大统迫在眉睫,作为先皇留在世间唯一的子嗣,那男人不会袖手旁观的。
“王爷!外头来了两人,您看这拜帖!”
裴枕真的如霍枝所言,来了。
岭南王将手中的牌子一收,奔到大门前。对着眼前的男人行了礼,“见过江左王!”
没有人可以顶着先皇胞弟的名讳,世人眼中只有一位江左王。
这事从岭南王府传出去,流民才知道原来他们爱戴的神尘大师傅就是江左王!现在正跪在岭南王府祭奠先皇呢!
“连个纸钱都没有,也太不像话了。”
流民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转身回了屋子,从床底下掏出一把纸钱来。
“那做恶事的先皇,不是江左王,我们不该让王爷没脸!”
以至于岭南王府后门被敲破了。一沓一沓的纸钱从天而降,放到了岭南王府的后门。
浮云都来不及清点,就送到了裴枕手里:“王爷,都是大家的一番心意。”
他先前是猜到了。
流民不满皇兄,便是这一份体面都不打算给他。
“这份情记下来。”裴枕望着那飘忽不定的白色烛火,手里慢慢滚动着佛珠。
“是王爷!”
岭南王府廊檐下挂着的白色纸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红尘虽然看不破,却似乎也不算是太坏。有不乏热心肠的人,也有你要守护的子民。
秋末时节,万物已经结出因有的果。支开的窗前,放着一盆九里香,鎏金香炉里三寸清香燃到尽头。
青烟袅袅,这细烟如同琵琶上的丝弦。外头站着岭南王府的丫鬟,有些好奇的往屋内里头看,却又敬着江左王的身份不敢太过造次。
浮云上前,去把窗关上了:“这些个岭南王府的丫鬟也太没规矩。”
裴枕重新换上新的香:“浮云,你且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进了这岭南王府,王爷只带了他一个。浮云见着他神色郁郁,知晓他心中不畅快,他道:“王爷怕是饿了,我去寻那丫鬟要些吃食。”
等人出去,这灵堂就只剩下裴枕一人。
他这几日总是做梦,梦到一些和皇兄小时候的样子。诺大的坤宁宫,见他也会偷偷躲起来,叫着母妃你在何处?下一瞬,就出现在母妃的怀抱里看着他。
“小九,皇兄把这个王座还给你,你把母妃让给我好不好?”
这一个梦,裴枕做了好久好久。如今该是要醒过来。
他低头,垂眸,默念超度法经。
第51章 旖梦
“县主, 那江左王的身份。你原先知情么?”
霍枝道:“知情又如何,不知情又如何。反正我俩没戏了。”
你俩不是挺好的?那天下山回来,县主您的嘴巴都破了呢!小怜不好拆穿她, 只是问道:“可人都到岭南王府来了,县主总不能逼着不见吧?”
她就是要避开,不见他。
霍枝坐在阁楼的闺房里,透过树叶的缝隙偷偷的凝视着裴枕。团扇盖在鼻翼下, 只见得那男人跪在蒲团上,总早到晚的念经。
“小怜, 你快去给大师傅送些水果,挑一些甜口的, 他不爱吃酸的。”
她都好怕他撑不住,太过伤心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