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菱这么问了,玉魄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说不生气,不过少年到底难掩心思。
林菱又软言细语地道歉,哄了他半晌,他才缓和了神色。
见他眉间郁色稍霁,林菱便试探着说出自己的来意。
丹青一事,玉魄不明,只觉得有些意思,从来没人给他画过肖像,今日骤然听闻,倒是同意了,连想都没想。
盖因平日他只顾着玩乐和上学,对这里的门道并不十分清楚,虽然他所交之友庸碌颇多,但也洁身自好,不肖之徒竟不曾有。
林菱顿感意外,她没想到这般容易,但见玉魄眼神清澈,又瞬间明白过来。
相府有四房子弟,姜四爷政绩上虽不突出,但对一双儿女的教导倒是有些清正,当然,这清正也是相比其他三房,他仕途不显,姜家如今老相国还在,门风严谨,不许子弟涉足青楼之地,亦不许结交轻浮之友。
姜家是百年世家,祖籍山东,因此儒风颇甚,京都这脉乃是嫡支,传承甚久。
不过据她打探到的消息,虽有姜相约束,但那也只是明面上,哪个大族子弟不偷偷嫖妓,自古重嫡轻庶,玉魄的身份虽是嫡子,却是庶房,老太爷偏爱他,疼溺过甚,却不太看重庶房子弟读书,姜家长房嫡子嫡孙才是日后撑起门楣的根基。
她掩去心中所想,命人将画师请进来。
京都画师颇多,她只寻善工笔者,寻的倒很容易。
一幅画成,林菱颇为满意,画师画工乃是上品,她予了重金,玉魄久坐不动,早就不耐,待画成后,才起来松活筋骨,见青雀去送画师,林菱正在看画,他便走了过去,觑了一眼。
“还是真人好看。”玉魄看了画一眼,有些不屑。
林菱倒是认真地抬起头,笑道:“肯定是真人好看,月月是最好看的。”
这一句话说得玉魄脸热,但是极为受用,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之前坐在椅子上摆动作的苦闷顿时扫清不少。
“小椿,去叫人送点茶水糕点上来,”但旋即她又觉得不妥,“距饭点还有三刻,不过我倒觉得还是先摆饭好,你饿了没?”
她问玉魄。
玉魄早饿了,遂点头。
玉魄用了饭后,便告辞回家了。
那幅画也晾干了,林菱亲自卷了起来,她坐在窗前凝神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椿和青雀也都屏声静息地侍候在一侧。
林菱终究一声轻叹,抱着画卷离开雅间。
只是不巧,就在她隔壁的雅间亦出了人来,险些撞上。
来人是个清秀女子,瞥了她一眼,并未道什么歉,雅间又出来许多仆从,随后便是一华服女子出来,身后跟着两名嬷嬷。
林菱定睛凝神,心道不好。
荣翎公主本欲离去,只瞟了林菱一眼,竟是觉得有些眼熟。
荣翎公主是常服出行,虽然在京都名气颇大,但是也不是人人识得,再加上已是妇人,不参与未出阁小姐们的聚会,只与各夫人间来往,林菱要是装作不识,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毕竟之前荣翎公主出席时,戴了面帘,不曾窥得真容,只是林菱惊鸿一瞥,记住那双特别的眉眼。
“姑娘留步。”
林菱欲作不识溜走,却被公主叫住。
公主笑吟吟地看着她,对她说:“本宫识得你。”
她虽是常服,但并不遮掩身份,林菱听得她自称本宫,只得暗暗叹气,她是溜不走了。
“贵人识得我?”林菱目露惊诧,略微不安。
荣翎点头,她踱步道林菱面前,问她:“你抱的是什么?”
“不过一张俗画罢了。”林菱提起心来,但强自镇定。
“本宫之前在国公府上见过你,”荣翎也没有多问什么,她对画又不感兴趣,只是找个话题,她记得林菱,只因她感觉她和自己有些相似,今日一见,她更觉得两人好似一人。
她当然还记得在林中小路时林菱看那少年的眼神。
虽话语听不甚清,但其神态却尽收眼底。
所以她才对林菱印象深刻。
大约林菱自己都不知道,她当时眼底的偏执,居然让荣翎公主看了个一清二楚,甚至共鸣。
因此,今日一见,荣翎公主又细细端详着她,少女垂下眼帘不敢看她,她见她的指节绷紧,于腹前交叠,便道:“不必紧张,你叫什么名字?”
林菱眼神闪烁,恭恭敬敬道:“林菱。”
“哪个林?”
“双木林,草头菱。”
“都和木有关呢。”荣翎公主微微一笑。
问罢,便也走了。
林菱目送她远去,心中松了口气。
都说荣翎公主性子不定,不过今日她未尝有难,不过京都行事,还是谨慎些好,但这间茶楼并不是达官贵人的去处,不知公主今日为何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