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殷季迁情绪平稳,偏头看她一眼道,“慕府。”
他今日的袍服以绀色为主调,底纹绣满了复杂图样,恍如暗夜生花,清贵卓绝。额间的发丝随着马车外的风隰进来而浅浅飘荡。
她还想多问,又碍于车厢里常见的平静,最终将话咽了下去。
无多会,车马缓缓停下,外面无比热闹,还有爆竹声入耳,不知是在庆祝些什么。
殷季迁在喜乐中牵她下来,转身便是负责迎接的下人,躬身请他入府。
“殷参政请随我来。”
这里人多吵闹,窈青又看不清,果断被他牵着,路过那门前槛台,喜乐声愈发刺耳。
这是人家娶妻或是其他喜事时奏的乐,窈青听过,只是不知慕府今日是谁有喜事,值得这般庆祝。
门外极其嘈杂,熙来攘往,各家前来庆贺,说些祝词,就是马车也堆的无处安放。
窈青并不知情,只觉今日实在是热闹,不禁被这气氛感染,脸上也多了丝喜色,而右手传来的炽热温度引着她一路往前。
慕府她从没有来过,更不知道这里的铺设如何,但就是跟着殷季迁走,总有种安心。
东厢房设置了喜宴,多位侍女传膳过去,鱼贯出入。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格外忙碌,不过依旧忙中有序。
不知何时,天上的积云多了起来,遮盖住原本该明亮清澈的天。
前面有人引路,正待要去东厢房入座,碰巧,慕连重赶来,在这条一路通向府外的路上与他们撞上,他这是要去远绨侯府接亲。
那一身大红色的婚服合宜地套在他身上,黼纹绲带,冠袍带履,恍如玉树临风。
一看见她也在,那冠玉般的眼眸一紧,想说些什么又有所顾虑,只得停步在此。
还未待他开口,殷季迁打趣道:“慕兄这是要去接亲?”
话声温和,可仔细一听又清冷许多,透着些不怀好意。
刹那间,窈青从那袖子底下不着痕迹抽回手,是连重哥哥在他们面前?
“是。”慕连重将目光转移到他脸上,应付了一句。
可对方像是一提再提,“那慕兄还是快些去,免得婉平郡主等得着急。”
慕连重听罢,迅速看向他身旁的窈青,想知道她听见这话后是什么样的神情。
同样,说话那人也在用眸光打量,裁度两人之间暗含着什么样的情思。
“连重哥哥今日娶妻?”她并没有隐藏、装作不认识,而是落落大方,问他是否要娶妻。
当即慕连重只觉喉头一梗,什么都堵在了嗓子眼似的说不出来。
“是、……”
今日是他与婉平郡主的大喜之日,他本想着接亲回来后再寻个机会告诉窈青,谁想到,还未出府就遇上了她。
他突然不敢直视窈青,心中总觉有愧,又无法向她表达,实在煎熬,只得将目光移到脚下的石板面上。
下一刻,她灿然露出笑意,“那窈青就祝连重哥哥两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轻柔诚挚的嗓音弥漫在风中,惹得慕连重立刻抬头看她,原来自己成婚,她真的会真挚地送上祝福。
外头喜乐声越来越大,穿杂在他耳边,弄的人有些恍惚。
“大人,到抬花轿的时候了,再晚时辰可就迟了。”刘管家忙跑来催,就怕耽误了良辰吉日。
想是这催促声让他清醒,他只能深深看她一眼,道了声“好”。
今日的天不算好,并非什么良辰吉日,她就站在他眼前,仙姿佚貌的样子,黛眉舒展,可他要娶的人却不是她。
心里的滋味说不出来,反正不甜、不香、不好,是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感受。
这种苦涩在他心里翻腾,推涌,最终归为平静,犹如经历过暴风雨的海面。
最后收回目光,在积云下擦肩而去。
殷季迁收回审度的目光,这才稍稍满意,正要牵起窈青那手进入厢房做客,反倒被她轻甩开。
“这就是你的目的?”她语调颇冷。
今日一早便盛装打扮,来这慕府,可却不告诉她意欲何为,又是为着什么事来,现在可是清楚明了了。
“你想让我知道连重哥哥今日娶妻,对此我又会是何反应,是不是?”
她脸沉下来,失落而不虞,一如今日的天。
到了现在,他还是在怀疑自己和连重哥哥有不可言说的关系,为此还要借机试探。
不过殷季迁确实很满意,他现在清楚她对慕连重并没有什么想法,相反,像他最开始猜测的那样,是慕连重单方面爱慕于她。
“是。他对你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可我更想知道,为了不得不的原因,他得到了你的亲口祝福,会是什么反应?”是不是异常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