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青色的翠竹犹如雨后春笋,拔地而出,而这绣在女子衣服上,便是另一番模样。
他想让她可以一直这个模样,永远乐意满满,永远开心无忧。
少女的心犹如粉红的梦,他不忍心见到它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伤害,最终破裂成棉絮随风飘扬,消逝在风中。
敛下的眸子里满含深意,直到以卫子舒痴傻的神情语气安置罢了窈青,这才得了空闲觅逃出来。
夜色笼上来,一切撩人于无暇,楼阁高耸以外的景致绝美,蕴含了万千星辰,在夜幕中暗自闪烁。
风清月明,那处窗台旁,身体轻微晃动,少年不断捶打自己的脑门,“我这是怎么了?”
他仍旧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丝毫未察觉处境的变化。
直到意识清醒许多,少年才想起彼方要找的人。“窈姐姐呢?”
门外小厮跟上:“凝天,欲琅掌事召你楼上一见。”
他的一打断,卫子舒也暂时忘却那些琐事,跟着小厮步伐上楼去见。
那间明暗交替的房间里只有烛火燃烧,女子敲动算珠的声响一下一下的,也极其细微。
房门推开,卫子舒迎着一树灼光,“您找我。”他就迎着光线站,饶是微弱的灯火此时也显得刺目,有些睁不开眼睛,更看不清那边情形。
女子弹拨了下算盘珠子,顾不上抬头,“你也知道,那位你所侍候的阮大人,如今不幸坠亡,死在我们楼里,定然还是要万月楼出面摆平。”
她娓娓道来,说话丝毫不影响自己算账,“你呢,负责调整心态迎接下一位贵客,余下的,只要他们来问,你只管作不知情,可记着了?”
卫子舒不懂她语下含义,但仍旧乖乖应下:“是。”
“好了,记着就行,下去罢。”欲琅这才抬眸看他一眼,旋即又低下头去对账。
夜间的清风拂着杨柳,一路吹荡到小桥前,水流潺潺,流速甚小。
万家灯火阑珊,依稀透出的光映刻出人影,动荡不定,又或是形成一副灰暗的画卷。
这张小床软绵绵的,人躺在上面恍若置身云端,又无骨般舒适,任由窈青怎样辗转也难以入眠。
此时此夜,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一户人家,悄悄借着灯火说着贴心体己话——
“不是我说,阮如山,你哥死了,留下的财产可不就落到他儿子手中了?”女人压低尖锐的声音,刻薄道,“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们帮他介绍了人,哪有今天的豪阔?”
她一个白眼略过自己男人,口中继续嘟囔,如何也不甘心就此作罢。
外头的黑色如墨汁,挥洒了漫天,夏虫也为此唱出歌谣。
男人沉吟不语,只能默默颔首以示同意。若不是靠的他们,以他阮似海当时的能力,如何攀得上贵人。
可是……
“可是我们哪有理由可以去夺来他名下的财产啊?”男人为难,眼底映上火光,心思昭然若揭。
火光不断跳跃,从他的眼底蹦上她的眼底。
只见狡黠的眼珠子溜溜转动,“这不好办?!”她招招手示意男人过来。
……
湘京的天气时好时坏,譬如昨日还暖融融,今日便阴雨连绵,万千楼筑也匿在这凄凄的雨中。
雨丝微凉,银针般的落下。
撑伞的有两,一个梳着妇人发髻,鬓间还簪着一只银花,颇有些素淡。另一人额上束着发带,眉眼之下藏着一块青暗。
二人一律着缟素,死白的服饰中仔细看去,实则还有些精心打扮的意味。
夫妻收了青色油纸伞,要迈步进入万月楼,冷不丁被人拦下——
“你们是做什么的?”小厮狐疑,不放他们进入。
看这模样,死气沉沉的,入了万月楼可不是给贵客添堵嘛!
张氏拍了拍肩头的雨珠,给他赔笑:“我们呀,是前几日坠亡的阮似海的亲戚,这是他弟弟,我是他弟媳。”
说罢,她又用手拉了拉男人,要他并肩作战。
阮如山正色道,“是。今日冒雨前来,就是想打听打听,我哥哥是如何坠亡的。要知道,他喝多了就去做些别的事,或是呼呼大睡,哪来的闲情雅致要登楼远眺啊!”
小厮瞧他们诚恳的模样,又联想到前几日瞧见的惨烈场景,不由与之搭起话来:“要说这事,巧了,我还真是目击证人。”
他伸手捂住心口,一一道来,“这阮大人也是常来我们万月楼,光是我轮班遇见他就有三四次呢!那日,我确实瞧见他进入了万月楼。心情嘛!也十分不错的样子,至于坠楼,那是申时的时候了。”
回想起那场面,小厮也一度咋舌,“万月楼楼高百尺,从顶层摔下来可了不得呢!那尸身,想必你们也都见着了,我就不叙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