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隔着火焰,透过黑夜,越过万千星辰, 坐在了他面前。
她听见他说。
“我爱你。”
晏子洵在跟她表白。
就在他们久别重逢的时候。
意识到这一点的乐清一动也不敢动, 她还从来没被人面对面地表白过, 确实少了几分经验。
对面的晏子洵还在等着她的回答,那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烧光,她不知所措地定着原地,不知怎么回应。
暧昧的气氛在乐清的沉默下慢慢变得尴尬, 晏子洵在看到乐清僵硬的身体后,眼底热忱淡了些。
火里的木柴还在噼啪作响,眼前的晏子洵仍在等候。
就在乐清撑不住要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时,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鼓掌声,乐清惊讶地抬头看过去。
只见那大开的石门后, 从黑暗里走出来一个锦衣玉带的富贵公子,双手互击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明明在笑, 眼底却暗含着危险因素。
“我是不是错过了一场好戏?”男子的声音低沉动听, 像是某种低音乐器发出的声音,又隐隐夹杂着些许怒火,只缺一个引子便能将其点燃。
祁钰怎么会在这??!
乐清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了视线, 她无比想逃,却怕祁钰其实没有听到, 这样的话她要是动了就是不打自招。
现在就看姜虞出不出来了。
乐清腿都开始发抖了。
姜虞...
姜虞...
没反应。
好的, 她明白了。
就是说全听见了呗?
乐清悲愤地将头埋在腿上, 被表白也就算了,居然还被前未婚夫当场抓包?
祁钰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那个娇小的身影, 他早该知道的,他早该知道的。
在那日市集的面摊上...
【你刚刚说的...红头白身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有毒的蘑菇,红色的头,白色的身子,吃了会产生幻觉。】
【我见过你。】
【在陛下身边。】
【和现在的你,不一样。】
他明明都已经看见她了,也觉察出一些不普通的意味,可他为什么没有一早认出她来?
到现在,别人都已先他一步找到了她,南若厘一定一早就知道,否则今日怎么会跟发疯了一般?他就说南若厘那样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官大费周章,甚至动用了隐秘的哨卫。
他什么都想过了,奕朝反扑、叛军做乱、奸细入侵...
可他就是没能想到,她回来了...
是失望落空太多次令他不敢想了吗?还是已经对找到她没有半点信心了?
如今她就坐在那,在温暖的火堆旁边,离他只有咫尺之遥,却莫名让他生出几分近乡情怯之感来。
他下意识移开视线,将目光放在她旁边的火堆上,不直视她,余光却能看见她。
那小小的火堆还在旺盛地燃烧着,火的颜色像是热烈的红,灼烧了他的眼。
红色...
【你不应该是红色的吗?】
【我为什么会是红色的? 】
【我也是红色的啊,不,头是红色的,身上是白色的。】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女子的声音,祁钰死死按捺着心底的激愤,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整只手掌都沾着滑腻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许是看久了有热度的火堆,祁钰觉得眼睛也有些热,里面酸涩不已,他又将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
整个洞穴静悄悄的,三个人就这样形成了诡异的对峙局面,没有人开口说话,也就没人打破这死寂的局面。
乐清能感觉到两股来自同一方向的视线正聚集在她身上,一道来自火堆对面的晏子洵,一道则来自从石门走进来,正站在晏子洵身后的祁钰。
她尴尬地都要开始抠地了,一边期待有人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一边又疯狂想要他们都继续保持沉默。
就在乐清身体开始僵硬时,对面的晏子洵终于开了口。
“祁太傅来这不是为了掉眼泪的吧?”他面无表情,声音却暗含讥讽。
祁钰将乐清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冷笑一声,“本侯来这是为了抓贼。”
“抓贼?抓贼还需要身份高贵的祁太傅亲自来吗?”晏子洵回讽着祁钰。
“呵...这贼可不是什么小角色,昭元一年偷了昭帝尸身,私自将其藏起,使得女帝陛下怒斩守陵人与修棺工匠多达数十人,连累的官员数不胜数,这还只是一个小贼吗?”
祁钰将晏子洵的不堪过往提了出来,不是说给晏子洵听的,是说给对面埋头故作听不见的人听的。
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怜,他为了一己私欲连累几十条人命,事后更是不管不顾地躲进深山里,对因他造成的惨烈后果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