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鹿雪贺才明白过来,自己想得简单了。
这分明是一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鸿门宴。
只听有人帮腔道:“我听说鹿小姐成天在家里打游戏。这种人,怎么当得了慕氏主母?我看,还是宋小姐更适合嘛。”
另一人接着道:“程家这样的行事作风,今日能胁迫你娶一个女人,明日就能胁迫你把整个慕氏拱手让人。阿南,慕氏可是慕家几代人的心血啊!”
一番拳拳苦心,真是闻者落泪。
三言两语之间,就将鹿雪贺和程家打成了阴险做派的小人。
可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他们见到自己,还在谄媚奉承。
鹿雪贺忍不住冷笑:“胁迫慕氏,这个罪名可不小。不知这位周先生是从哪里听说的,有没有证据?我们程家虽然人微言轻,却也不容许他人任意诽谤栽赃。”
“当然有证据!”
宋子盈站出来道。
“周叔叔就是证人,福兴港的项目他全程跟进,你们用了什么手段他一清二楚。”
鹿雪贺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周传志,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挑个日子,叫上程家、慕家的各位族老董事,让周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说我们程家用了什么手段。”
宋子盈不依不饶:“你们程家各个心黑,万一私下又耍什么花样,胁迫周总怎么办?我看就今晚把话说清楚,也让诸位做个见证。”
顾弭弭打了个哈欠:“拜托,我是来参加晚宴的,可不是来当什么无聊的见证人的。谁有兴致谁当吧,我可不奉陪了。”
说罢转身离席。
沈绎也朝着莫夫人微微一点头:“告辞。”
他俩一走,宴会厅里不少跟顾沈两家关系亲密的,也纷纷找借口溜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左右为难。
莫夫人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宋子盈却全然不顾。
她盯着慕岭南,上前两步道:
“表哥,我知道当初宋家资金冻结,没办法对慕氏伸出援手,才让你不得不向程家低头。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以宋家的名义向你承诺,所有程家能给你的,我们宋家都能双倍奉上!只要你跟鹿雪贺离婚。”
宋家这几年在政商界都发展迅猛,宋子盈是宋家独女,颇受宠爱。她虽然不能全然代表宋家立场,但若是宋家和慕家联手,对宋家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一时间宴会厅里议论纷纷。
宋子盈胜券在握,接着道:“为表诚意,今晚我带来了一份合同。”
她招了招手,助理小跑上前,递上一叠文件。
宋子盈道:“这是欧亚的一条航线转让合同。只要你答应,这条航线宋家无条件转赠慕氏。”
如果说她开始的许诺还算是空头支票,那么这一纸价值千亿的合同所代表的经济、政治价值,则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侧目。
一瞬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静音”键,全场寂静,鸦雀不闻,都在等着慕岭南作何回复。
连鹿雪贺也暗自心惊宋家竟然为了一纸婚约如此大手笔……
生意场上的事她虽然一窍不通,但慕氏近年重点扩展欧美商业版图的事她还是略有耳闻。
一条欧亚航线对于线下的慕氏而言,绝对是不可多得的战略资源。
鹿雪贺默默衡量慕岭南离婚分割的财产和一条航线之间的价值,发现从长期来说,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
她忍不住抬眼看慕岭南,却发现慕岭南正看着自己。
“……?”
慕岭南勾起嘴角笑了笑,将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举着杯子朝宋子盈走去。
鹿雪贺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理智上,如果她是慕岭南,她也会选择宋家,可是当慕岭南真的做出这个选择时,她心底还是不可否认地失落和慌乱了一刹那。
周围的人都在看好戏。
而宋子盈则是满眼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得意。
眼看着慕岭南走到跟前,她笑意盈盈地将手中雪白的一打合同递了过去。
谁知道,慕岭南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停下,直接从她身侧走过,施施然地将空酒杯放在了傻站着的侍者手中的托盘上。
“表哥……”
宋子盈有些错愕。
慕岭南没有回头,径直停在了周喆面前。
周喆个子不高,就算脚下踩了5厘米的增高鞋垫,再加上鞋跟高度,依然只能勉强够到慕岭南的下巴。
身高上的压制让他喘不过来气,他忍不住抬头往上看,不期然对上了一双凛然如冬雪的双眼。
冷漠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像是在看一只爬上了主人餐桌的蚂蚁。
周喆难以承受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见慕岭南眼里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