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里还有属于刚刚离去的第二个人的暖意,魏远舟最近总是来得频繁,基本公司和海棠湾两点一线。魏清才发觉,他也确实是日程繁忙的人,经常出短差,半夜还来回赶,导致开车的肖杰看起来面如土色。
天空压抑着,像是在等待一场冬日的雪。
陪伴总归是治愈寂寞的最好良药。不过现下这种关系也非是恋人,还是不能过于沉溺了。
室内暖气盈盈,热意上脸,魏清打开了窗户,被冷冽的寒风吹起了鸡皮,连着暖透的心也降下温来。可他又嫌太冷了,关上窗,又跳进了被窝,贪恋的温暖还未散去。他深深呼吸,闭上眼睛,没多久便又进入了睡乡。
魏清最近和施磊走得比较近,他经常去赛道跑几圈,顺便和他聊开了。最近天气冷,地面容易凝结水汽结冰,结冰的地面和本就没什么防滑效果的轮胎接触后,十分丝滑,所以只能在天气晴朗的大中午开一会儿。
今天从俱乐部回程的路上,经过一条商业街入口的广场,几个工人爬在梯子上往一棵很高的松树上挂彩条和铃铛,在冬日的黄褐色中,这一抹常青绿特别吸引眼球。
魏清放慢车速,看着几个肤色黝黑,脸部沧桑的工人凭借自己的理解,手里拿着或红或金色的装饰品,自由装点喜庆。他们不理解这样的节日,由于工作才接触这些新兴的年轻人节日,但也无妨他们脸上带着喜意。
准备圣诞节了,魏清看了一会儿,加快了车速回程。
傍晚六点,魏远舟发来一条短信,说是要在邻市住一晚,处理点紧急情况。魏清正在一个当地的网站查东西,拿起手机看完,点点头,想着圣诞节送什么礼物,忘了回。
到了晚上十点,洗完澡,才回了个“好”。然后没多久,电话就响了。
魏清在往干得要裂开的脸上抹保湿的面霜,在铃声将要断的时候,才按了接通键。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打电话,电话的两端均是一片沉默。魏清莫名头皮发麻,调整了手机的听筒位置,只为听清对面的蛛丝马迹。
“小叔。”
声音透过电波,比平时听起来更加有颗粒感,魏清心头一跳。
“嗯,怎么了?”
“你刚刚在忙?”
意思是,这么久才接电话。
“没有,刚洗完澡。”
又是一片沉默,魏清很少打电话,也不知道聊什么。就是觉得这样比面对面聊还要难熬,他起身去把暖气调低一点。
“小叔,我想你了。”
魏清站在暖气控制开关前,呆在原地,他把手机拿离滚烫的耳旁,又换了个手放到左边的耳朵,空出的右手调整着暖气开关。
“嗯。”他感觉心里不受控制地发麻,喉头发紧。掌心的面霜遇热后,变得滑腻,连手机都有点抓不稳了。
对面的呼吸声有些急切:“你呢?”
“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魏清垂下手,手里拿着挂断的手机,他面对着墙站了一会儿,一动不动的看起来像是在面壁思过。
蓬松柔顺的头发低垂,盖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和隐在阴影里的表情。
地毯清洗公司拿去清洗了,赤着脚的魏清发觉脚底滚烫,后背一阵猛烈的冷风对着吹,整个人冰火两重天。他抬起头看向并排的两个控制开关,才看到自己把地暖开到了最大,暖气变成了制冷,所以脚底滚烫身体发凉。
我这是在干嘛?他无语地仰头捂脸,一气之下把两个都关了。
半夜三点,魏清是被冷醒的,不算厚实的被子透着凉意,被子外像是冰箱一样寒。他搓了搓双臂,认命地起床开暖气,光着的脚踏在冰块一样的地面,让他一激灵,清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
室内漆黑,拉拢的窗帘遮挡住所有的星光残影,没有一丝光亮,只有自己的思绪飘荡在寂黑的空中。
该拿他怎么办?还是说该拿自己怎么办?翻来覆去的他,念了几遍狱里背会的金刚经。
室温上来后,有了困意,晨跑的闹钟响了。他张开眼睛,神绪再一次清明,泄气地长叹出声。
今天的晨跑,魏清有气无力,没有做别的肌肉锻炼,草草结束后回家补眠了。
他被一阵门铃声惊醒前,做着梦。
梦里的魏远舟还是七八岁的孩子,穿着校服在客厅一言不发。开学了一段时间每天早上都要倔强地站着等司机哄半天,因为跟着妈妈在国外生活了几年,语言不太流利,所以很抗拒上学。然后自己从二楼说了句什么,那张脸转过来,满是欢喜。
接着发生了什么?魏清回忆着,可画面却一转,一个老头坐在轮椅,须发发白,身后推着他的是魏远舟,看起来比现在成熟一点。然后他弯下腰,朝着老者开口: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