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撞了就走,根本就是逃逸呀,我现在头还晕来着。”
越编越离谱了。
冷荆枫忍住笑,假装关切道:“那甄小姐有没有受伤?”
“伤倒也没有。”甄安娜顺势看看胳膊、抖抖腿检查了一下。
“这个车呀,是墨宇皓的。”冷荆枫收住笑容,眉宇间是一副看好戏的戏谑。甄安娜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第一次在他面前扯谎就丢人丢到了外太空。知道自己的吹牛露馅后,甄安娜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掩面嗔道,“奔奔也真是的,这也能忘记。”
“是啊,奔奔向来冒失,也亏你多照顾她了。”
接着,两人把所有能客套的、能寒暄的都说了一遍。见冷荆枫兴致不高,甄安娜也就悻悻然地告辞了。
“车祸”后的墨宇皓,回到公司随手一抛就把车钥匙丢给了金文善,让他去给车补漆,自己便径直走进了洗手间。水流哗哗而出,他伸出手接过冰凉的一隅,额头触碰到清凉的时候,又彻底清醒了一点。
一个星期后,唐奔奔拿到了气球的质量检测报告。
“您说,这气球不是氢气,是氦气?”唐奔奔不死心地问。
“看报告。”工作人员只回了三个字。
“那有没有可能检测错呢?”唐奔奔又追问了一句。
这一次,她没等到回应。
唐奔奔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那些看似要打开的局面,又纹丝不动地缝合了。
赵谨言走了,可他的心血全部被融在了资料里,留给了唐奔奔。这些文件总是在唐奔奔觉得死路一条的时候,给了她星星点点的希望,这些希望就像是破晓时分微不可察的光线,一缕接一缕地集结,等待着刺破永夜,迎来彻底的清明。
唐奔奔顺藤摸瓜地发现死于开业酒店火灾中的受难人皆来自H 县,且皆为壮年。H 县里有一个非常遥远且闭塞的山村,离本市很远,受难人怎么会千里迢迢来住酒店?
这还要从市场部的一次促销活动说起。受难人是作为被抽中的大奖“幸运儿”免费试住酒店的,可即便如此,庄户人家哪来的劲头万水千山地过来住店?后来她从一份活动纪要中得知,是黄兼才允诺人家在流量巨大的直播平台中宣传他们种的农作物,人家才愿意这么大费周章地翻山越岭、风尘仆仆地来这边。当然来了之后,这两人再也没有了后来的事儿。
关于H 县的遥远山村,网上的资料极少,硬要说的话就是一个字:穷,穷破了天,还是垃圾基地,欧美的医疗生活垃圾几乎都被拉到那里。可能就是因为承了全世界的垃圾并不是一件光彩事,整个村被刻意地弱化了,能找到的信息寥寥无几。
查无所获的唐奔奔只得以地域为突破口,花了很多时间去搜索国家地理风貌类的杂志,从风土人文到历史背景无一遗漏。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一行不起眼的小字里读到H 县特产绒花,长于祁玉山背面,枝叶可作为茶叶饮用。
她对这张小小的绒花图片有点儿眼熟,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她用力过猛的回忆,像一只顽劣的蜜蜂,翻翻这个,捡捡那个,在记忆的花丛中穿梭,始终没有采集到想要的那朵儿……
这张小小的图片之后就长在了她的心里,被时刻关注。当她无意间看到夏良斌收纳回形针的小茶罐时,模糊而游散的意识终于在这一刻清晰聚集起来。
能看到这个小茶罐得益于唐奔奔做着收集全部门纸质文件并整理归档的杂活,所以每月她有一次进夏良斌办公室送资料的机会。这个小茶罐是他桌案上放回形针的小收纳盒,一眼望去就是经年累月的旧物。茶罐上有一张斑斑驳驳、油墨脱落的小图片,和杂志上看到的绒花图片一模一样。
唐奔奔大胆地想了一步:难道夏良斌也是 H 县的?
斟酌再三,她还是求助了小黑,请他黑掉晋宇人力部的电脑。
唐奔奔很快收到了小黑的回复。小黑告诉她,夏良斌不是H 县的,档案显示,他是 W 市市民。
对于这个结果,唐奔奔有些意外。虽然仅凭一朵绒花做出猜测确实武断,但是唐奔奔总觉得这个想象真实到可怕。
她还是坚持让小黑把夏良斌的档案发给她看看。赵谨言平时对她的训练在这个时候显现出了非凡的意义,她几乎一眼就看出了破绽。这个档案的字号和她上次看过的雷明档案的字号有区别,隐约之间大了半个字号。
几秒钟后,小黑又调出了更多的档案进行对比,证实了唐奔奔的判断,确实只有夏良斌档案的字号略有不同。小黑推测,这份人力资源部储存的资料未必百分百真实,毕竟是晋宇的公司内网,有操作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