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做编剧的天赋。
要不然,怎么会制片人说她不行,写出来跟屎一样。
制片人觉得不行,她其实心里没那么伤心,顶多憋屈。可是关老师说她不行,她最崇拜的当代编剧大神,她的老师,说她从底子上就不对。她受不了,实在是太伤心了。
投了一年多剧本也只找到了这一份工作机会,还是依靠的自己小说。其他原创的剧本要么石沉大海,要么被批得一文不值。好不容易认识了关老师,她那么用心地学习,按照他的要求看了好多好多类型电影,写分析时比写毕业论文更认真,还努力地学了那么多编剧的技巧方法,可是,仍然没有得到任何认可。
——她就不该做这行,她就是没有天赋。
山高九仞:
【时聿飞跟我说你会慢慢成长。】
【我倒是觉得你不是要成长,而是要清醒过来,想一想编剧到底是做什么的。】
祝语真看到“时聿飞”这三个字,突然彻底绷不住了。
她是脑子不清醒。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根本不会成长。
她是废物。
她用力按着手机咬牙打字。
【老师你说的对。】
【我好像是没什么天赋,我底子不行思路也不对,找不准方向,全凭一腔热情就想做这行,连编剧到底干什么我都不知道。】
【是。】
【我压根就不是做编剧的料,我不该想做这个,自命清高天天做白日梦。】
【我也没资格做你的学生。】
【你就是看在时老师的面子上收我做学生,本来就是可怜我,我知道的】
发过去之后,她丢开手机,趴在桌子上用力捂住眼睛。
再捡起手机时,发现对面关老师根本没理她,也没回她。
她蹲在地上,捂着脸咬住嘴唇命令自己不准哭。真的没哭,呼吸一声比一声沉重,仿佛下一秒就要痛哭到缺氧失声。
-
《电话谋杀案》今天的戏稍微有些推迟,最后一条拖了一个小时才收工。七点多时聿飞终于坐上了保姆车准备回去。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想了想。
SYF:【。】
山高九仞:
【干什么?】
时聿飞顿了下,若无其事地打字:
【她这几天的东西写得怎么样?】
山高九仞:
【她?】
【打回去重写了。】
SYF:
【?】
山高九仞:
【你也看看她写的什么东西。】
【[文档]】
【[聊天记录]】
【现在估计在家哭。】
时聿飞沉默了。
山高九仞:
【不说话?】
【你觉得我话说重了?批评得不对?】
SYF:
【不是。】
【老师你为她好,她会懂的。】
山高九仞:
【她懂不懂我无所谓。】
【她还没写出一个好本子来,就学了一身陆观的坏习惯。】
【不过也随便,我不用她明白。】
时聿飞愣了下。
关老师已经好几年没当他的面提过陆观这个名字了。
从与陆观分道扬镳开始,关老师就再也没提过这个曾经最得意最心爱的大弟子。
时聿飞沉默了好一会儿。
SYF:
【不是的,老师,我替她谢谢你。】
山高九仞:
【谢我什么】
SYF:
【我相信她会懂的。】
-
祝语真不想哭。
这样太脆弱了。
可是她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来电显示上妈妈的名字跳动着,她满脸通红,全是被压出来的印子,试着开口发现声音有点嘶哑,撑着地板站起来的一瞬间简直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她去洗手间好好洗了把脸,抬头一看,镜子里自己眼睛已经开始红肿,眼白全是红血丝。
随便用水呼噜了一把脸,才回去拿起手机。
努力平复了一阵呼吸,她重拨回给妈妈。
其实妈妈不是要找她聊什么,是想按惯例问问她相亲的事情,只是她说第一句话之后,妈妈就紧张了:“你声音怎么了?”
“我没事啊。”
“怎么这么哑,是不是生病了?感冒了?吃药了没有?去没去医院看过?”
妈妈一连串的问题,祝语真吸了下鼻子说:“有点着凉,不是什么大事。”
妈妈絮絮叨叨开始跟她交代要好好照顾自己,让她周末回家一趟。明明家就在附近,还一个人搬出来住,说是要什么灵感要什么独立写作空间,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祝语真睁大眼睛,仰着头让眼泪倒回去,嘴上说的是:“我没事的,就是有点着凉嘛,都没感冒,也没发烧。没事的。”
妈妈不放心,又交代了不少。祝语真听着,好一会儿说:“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我还在写剧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