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有医生突发奇想,为佳梅耶夫拍摄了一张x光照片,他发现佳梅耶夫的胸骨与盆骨都已经变形了,最让医生感到害怕的是,照片清晰地映出了佳梅耶夫的胎儿,而那原本应该是看不见的。从胎儿佳梅耶夫模糊的外型来看,那绝不是任何一种脊椎动物。
“佳梅耶夫的解释?确实有,当时军方对已经奄奄一息的佳梅耶夫进行了可能范围内最长时间的审问。然而几乎没有任何收获,根据佳梅耶夫当时含混不清的供词,他似乎是在迷航时间里在空中看到了什么东西,或者说,是在高空与某个庞然大物对视过,但是,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接触。他拒绝描述那个东西的样子,事实上,他连提起那东西都十分抗拒。后来莫斯科医科大学给出报告上说,胎儿是他自体器官变异产生的,似乎他的身体从外界接受了某种自我改变的命令,让自己怀上了这个胎儿。后来的尸检中发现佳梅耶夫的大脑分泌了许多从未见过的激素,驱使着他的身体几乎搅成了一锅粥。
“在佳梅耶夫生命最后的几个星期里,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跟别人交流的能力,只是用基辅方言断断续续地说,他在天上看见了摩奴,还看见了大赟——哦,一会儿我再告诉你大赟是什么——他乞求上帝的原谅,在他稍微恢复了些许理智的时候,他会恳求医生为他带话给轰炸机连队的长官,让他以后千万不要再走那条航路,他的人越来越消瘦,小腹隆起却越来越明显,四个月后,他已经俨然像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军方跟医科大学的人商量了一次之后,认为绝不能听凭那个胎儿生下来,他们在那年的七月秘密处决了佳梅耶夫,尸体随即被送往医科大学焚化炉焚化。据说就在焚化当晚,俄国陆军大臣阿列克谢?波利瓦诺夫连夜造访当时的东正教大牧首,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他们谈了些什么,但是佳梅耶夫的所有资料,从此就不见了。
“哦,对了,佳梅耶夫的故事还没有结束,1922年霞飞路上的恩派亚大戏院曾经上演过一部美国幽默动画片《幽默脸的滑稽相》,这部动画片最大的特点就是一点内容也没有,银幕上只能看见一张极度夸张的脸,对着观众做出各种怪相。影片播放完之后,银幕上出现了一行英文:纪念伟大的佳梅耶夫。当时谁都不知道佳梅耶夫是谁,有人想到去询问制片方,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制片方,这部片子的引进与发行全都迷雾重重,似乎有一个不知姓名的富豪一手造就了这部片子的上映,却没有要求任何的票房回报,没人知道这片子的拷贝是从哪里来的。它的去处倒是很清楚,1922年恩派亚大戏院发生了一次小火灾,其他东西都没有损失,唯独这卷拷贝烧毁了,一张胶片都没留下。
“对于这部片子,上海人的褒贬不一,有人觉得这张脸噱头十足,令人捧腹,而另一些观众则觉得那些表情扭曲可憎,让人作呕。当时人毫不怀疑,这是对詹姆斯?布莱克顿的戏仿,然而这片子里幽默脸表情的尺度已经大大超过了詹氏,有几个表情如果单独拿出来看的话,很容易就会被解读为痛苦,愤怒,凶狠,恐惧。据说,当时有许多小孩看了这部电影后,都留下了心理阴影,直到现在,还有人在谈论这部片子呢。”
注[1]:现谢东诺夫医学院。
第149章 第八章第六节【莫欢喜
夜已经很深了,大雄宝殿内却依然亮着烛光。四尊巨大的泥塑金刚弓背俯视下方众人,它们拧眉瞪目的面相在摇曳的烛光中让人心胆俱寒。
金刚前面的蒲团上坐着三个年事已高的和尚,从衣着上看,他们在寺中地位都不低。他们全都低垂双目,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很难想像,这三个老态龙钟的僧人,都是少林寺地位显赫的澄字辈高僧。蒲团前方还垂手立着一个年轻和尚,他面沉似水,却目光如炬,通体漆黑的皮肤跟身上的衲衣形成强烈的反差。很难相信,这年轻人虽不算高僧,也没有位列在澄字辈,却与三位长老以师兄弟相称。昏黄的大殿内只有木鱼呆板的敲击声回荡着,那千篇一律的节奏就像是在颂唱一首冗长的诗篇,让人提不起精神。
“僧定,于睿那天有没有告诉你,纯阳派为什么会扯进茅桥老店和涂家大宅的事情里?”一个老僧开口问,他的声音甚至比他的外貌更苍老,若不是有一股浑厚的中气隐含在声音中,他或许会被人当作是风烛残年之辈。
“于真人说得很隐晦,事实上,她讲了几件相互之间毫无关联的事情:在华山落雁峰,天光晴好的时候,有时会看到山顶绝无人迹之处冒出一团云雾,雾中隐约有一个人影,或坐或立,神态悠闲自然。香客们称之为‘莲台佛影’,但是于真人认为,那其实是华山上一个死去数百年的前辈。最近几年,人影出现得愈加频繁,但是它的身形却越来越扭曲,就像是一张纸片被揉成一团后又重新打开。于真人说这变故一定跟云台峰,石壁下山洞中那口古老的釉瓮被人打开有关,这口巨瓮在华山放置得太久了,瓮底早已如古树扎根般与山洞融为一体。没人知道是谁揭开了瓮口,也没人知道什么东西被放出来了,据说那天晚上整座‘猢狲愁’都被尖厉的叫声环绕,我曾经问过于真人巨瓮的事情,她没有直接回答我,她只是说轩辕黄帝相传曾在华山大会群仙,我想她是在暗示,黄帝当时在华山见到的,就是从瓮中放出来的东西。后世的唐尧虞舜都曾经前往过华山,似乎想要再现黄帝当初的盛况,但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