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下看,谈鸣叶的状态更差,那张脸几乎没有血色,氧气罩下的嘴唇也苍白至极。
张深心房剧烈收缩,他从未见过如此狼狈脆弱的谈鸣叶,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人永远是潇洒张扬的,就算会灰头土脸碰一身伤,也只会笑着说多大点事。
他伸手碰了碰那只紧裹绷带的手,就是这只手,欺负过他,也保护过他,现在却伤痕累累地被裹进了绷带中。
“谈鸣叶……”张深轻念了一句,没得到回应。他鼻翼翕张,弯下腰小心捧着那只手,额头抵着拇指,肩膀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不知道这样待了多久,胳膊脖子都酸的无力支撑,张深才重新坐直身体。他刚要收回手,那只夹着传感器的中指就微微抽动了下。
他瞳孔猛睁,迅速看向床头。
谈鸣叶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睁着,琥珀色的眼珠失了光泽,原本勾人的眼眸,此刻暗沉沉的没有光彩。
张深却顾不上其他了,失声道:“鸣叶!”
氧气罩里喷出一口雾气,谈鸣叶的手指又抽动了两下,他看起来似乎想说话,可却半点发不出声音。
他说不了话。
张深意识到了这一点,焦急道:“好了,你别乱动,有什么话等好转了再说。”
他坐在椅子上陪着谈鸣叶,开始主动找起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什么都聊,把最近发生的事儿全部交代了个彻底。
谈鸣叶回应不了,听到不能接受的地方不是眼睛大睁,就是手指剧烈抽动。张深只会笑一笑,然后说是不是很想骂我一顿?那你就好好养病,一定要恢复好,好了才有力气骂我,那时候,你动手我都不还手。
他陪谈鸣叶待了两个多小时,八点多的时候谈母和谈慧带着早餐过来了,看到他在这儿还挺惊讶。
“小深,你来看鸣叶了?”谈母有些意外。
张深让出床边的位置,说:“昨天听我哥说鸣叶醒了,我怕早起堵车,早点过来陪陪他。”
“好孩子,有心了。”谈母说。
“小深哥哥,你来得好早。”谈慧说完凑到床边,没了以往的调皮劲儿,乖乖地说,“二哥,你睡醒了?饿不饿?”
谈鸣叶手指抽了下,不知道说的是饿还是不饿。
病房里有照看的人,张深没打算继续杵在这里,看完谈鸣叶心里那块大石头也落下了,踏实了不少,而且病房人多杂乱也会耽误病人休息。他和谈家母女告了别,走的时候和谈鸣叶说明天再来。
离开医院后,张深返回了家中接黎醒去工作地点。从今天开始黎醒要为拍摄杂志做前期准备,还得去杂志社熟悉期刊风格,他不放心黎醒自己一个人,决定充当助理相陪。
杂志社在朝阳区,一栋四层大楼,非常美式工业化,给人一种后现代的既视感。
Timbre对杂志的质量要求非常高,无论艺人状态好不好,每天坚持只拍一套图,拍到最完美为止。
选择黎醒的那位主编叫做穆承,留着辫子蓄了胡子,穿一身极其个性的潮装,看起来很有做时尚杂志的范儿。
他给黎醒做的选题叫《BURN》,风格根据名字走,色调定的非常有冲击力的红蓝黑灰。红色代表炽热滚烫,蓝色代表忧郁迷茫,黑色代表深沉黯然,灰色代表寂静虚无。
这几种颜色非常符合黎醒,将他所有个性都包含在了其中,张深很期待这本杂志的发售,想看照片如何诠释黎醒的每一面。
前期的工作时间是非常枯燥的,专业术语张深没兴趣也不想听,除了开拍会提点兴致,其他时候都就往哪儿一杵,不像助理,更像冷脸保镖。
这样每天医院杂志社两头跑的日子持续了一个礼拜,这一周张深每天都会去陪谈鸣叶坐几个小时,讲讲外面发生了什么。谈鸣叶的状态日渐变好,虽说还是不能动弹和说话,但脸上已经开始恢复血色。
今天黎醒要拍外景,张深没跟着跑,把人送到了杂志社才去医院。他去得晚了点,堵车快十点才到地儿。
张深在楼底下遇见了刚来的谈彦,他有些意外,抬手打了个招呼:“谈彦,今天没去公司?”
“啊,小深啊。”谈彦明显疲累了许多,眼下染了抹乌青,整个人都很不在状态,“晚点去也没事,这几天辛苦你跑医院陪鸣叶了。”
张深说:“没什么辛苦的,我想来看看他。”
“是吗,也好。”谈彦说完没了后话。
电梯缓慢,张深不太善于和谈彦交际,他印象里谈鸣叶这位大哥总是刻薄严厉多一些,话不算多,嘴上跟长着刀片一样,毒着呢。
张深有时候总觉得这俩人与其说是兄弟,不如说是冤家更合理,从小到大都在针锋相对,谁也不肯服谁。在他印象里,谈鸣叶从来没叫过谈彦一声哥,谈彦也根本不护着谈鸣叶,总是冷嘲热讽,吵架急眼了就扭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