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经是许多年前,也是在宫里,那年她得“倾城”之号,源于一场清商乐舞。大抵是除夕宴太过盛大奢靡,她忘了宴后的事。
那时的薄宣身子孱弱,在宫中隐忍求生,那年的大雪同今年的一样大,须臾之间就落了满城。嬷嬷病倒,他要替嬷嬷灌满西华门前的水缸,提着木桶跨过门槛时,偶然遇见了她。
她穿着一身毛绒短袄,仰起头,脆生生地问她父亲,“爹爹不是说除夕夜大家都该高兴吗?为何他还要一味做活?做活能高兴吗?”
霍成章那时还蓄着黑色短须,他看见薄宣,微微一怔,眸色里掺了些许复杂。随即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蹲下魁梧的身子,牵着手同霍暮吟道,“那妗妗想让他也高兴吗?”
“我今夜得了陛下赐号,阖该让他也为我高兴的。”
小小的她踩在雪里,一步一步上前来,漂亮白皙的手指扯扯他脏兮兮的袖子,道,“今夜除夕,算你有幸,本小姐为你舞一曲吧。”
犹记得那场舞,小小的她穿着裙裾,踩着一样的白狐狸毛短靴,在雪里莲步轻移。积雪被她踢溅而起,抛散的弧度像极了今夜天边绚烂的烟花。她举手投足飘逸闲雅,在霍成章的敲缸应和声中,每一次睁眼抬眼,都是无限的俏皮与活力。
雪漫漫落,覆盖前尘,也遮去他长满冻疮的脚趾。
“你高兴了吗?”
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闪着亮晶晶的眸子,期待他说一句高兴。
可小薄宣的声音出离冷漠,道:“你的小白鞋湿了。”
一句话,惹得原本高兴的小女孩也不高兴了,哭着要他父亲抱回家。
霍成章又看了薄宣一眼,无奈地哄,“别哭,爹给你换双新的。”
那年皑皑雪里,一高一矮的身影,她为他一舞,他欠她一双鞋,中秋她一舞,他还她一双新的。
可新的也脏了。
别人弄脏的。
真该死啊。
霍暮吟坐在高凳上,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百灵鸟儿,轻轻哼着曲儿,晃着一只脚的脚丫,由着薄宣为她的另一只脚重新包裹草药。
她不深究薄宣究竟何时看过她的另一场舞,见薄宣手臂上的衣袖滑落,恶作剧心起。灵活的脚趾动了动,沿着他手臂的青筋往上,钻入他的衣袖中,“太子殿下就没什么旁的话想同我说?”
薄宣淡淡道,“不要太相信桓承礼。”
“还有呢?”光洁的脚丫一往无前,顺着衣裳,落在他弹韧的胸膛上。白皙而敏|。。感的脚掌心感受着胸膛饱满的肌理,停留在难以言说的位置。
小巧的趾头若有似无的,轻轻拨弄着。
薄宣面不改色地换着草药。
“你这是打算刑讯逼供?”
“嗯……”霍暮吟扬起下巴。她拖长了尾音,道,“眼下不说,晚些还有更重的刑。”
“哦?”薄宣来了兴致,握着她的脚踝抬眼,“大人预备着如何上什么刑?”
恰巧琉璃将东西盖了红布呈进来,瞧她的手劲,霍暮吟备的东西分量似乎还有些沉。
听见动静,潋滟双眸先是看了薄宣一眼,继而轻轻往回瞥,声如蚊蝇,叫拿到榻边放下,一张脸泛起粉色,堪比春日的桃花。
抵在他胸膛的脚踢了踢薄宣,“你先去沐浴。”
薄宣舟车劳顿,恰要洗去一路风尘。修圆的指腹摩挲过她嫩白的脚掌心,惹出她轻微战栗,“你呢?”
霍暮吟的脸越发火辣辣的。
分明是稀松平常的两个字,从他嘴中说出来,竟有种风月情|事的暗潮,是在暗示元宵佳节伴着天边明灭的烟火鸳鸯共浴吗?还要时刻谨防霍誉和华桃回来听见动静一探究竟。
薄宣瞧着她故作镇定的神色,轻轻闷笑了一声,起身在她唇边落了一吻,“在想什么?”
霍暮吟抬眸见他明知故问的笑意,一时间咬牙切齿。临了还要来作弄她,真是进了篮子的鱼还敢龇牙咧嘴逞凶斗狠。
她决定给他些小小的教训,例如说……
“在想……”轻巧的脚丫勾动他腰间的黑金腰带,顺着黑衣的暗纹轻轻打着圈。她绕过突起的山陵,往下摆掠去。
缓缓抬起一眼,水雾缭绕的眸中妩媚无边,下巴微微往前凑,提身在他耳边道,“在想,太子殿下沐浴更衣时,会不会自己先动手解决?”
说此话时,脚丫轻一提,点他。
人说九尾娘娘魅惑众生,大抵也就如此手段。薄宣的气息渐渐粗|重起来,手臂上的青筋越发明显。漆眸紧紧攫住她,唇角轻轻笑着,似有致命吸引力般,要拽着她往下沉入滚滚长渊,承受他带来的狂风骤雨。
霍暮吟知自己将要“弄巧成拙”,心跳狂乱,脚一踢他,让他快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