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陈年总算知道今天这一场谈话的目的了。
他成绩好赖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能把周烈这摊烂泥扶上墙。
怪不得,他退步了,梁芝表情却还算温和。
只是,这不是小事,周烈眼下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成绩,他不想再忍,搭上往后前程。
况且,他也帮不了周烈,吊车尾的混子尚且都知道不能混个彻底,周烈却甘愿活成一滩烂泥。
他听话了十六年,这次想为自己争一回。
心绪酸里混着涩翻搅半晌,心一横,头一次,陈年回拒了梁芝:“我,不想。”
“周烈挺影响我学习的,我劝不了他,他也不愿意跟着我学习。”
“我想,住校。”
一口气说完,像是卸下了担子,落个自私自利的名头也认了,且等着梁芝盖棺定论。
说来也巧,周烈疯玩了一晚上,偏偏这会儿回来了。
也偏偏,因为周烈不在,陈年的门开着正透气。
隔了几步远,正准备回自己房间的周烈,把陈年这避如蛇蝎的几句话听了个完完整整。
他奔着陈年来的。
想摆脱他,等下辈子吧。
周烈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下,就推门走了进去。
“谁说我不愿意?不就是学习?还有……”周烈盯着陈年的侧脸:“你要住校,我也跟着住校。”
事情发展成这个局面,房间里渐渐透出火药味儿,连窗外的银杏都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
半晌,梁芝盖棺定论:“小年,这样,住校这事先不提,你先带着烈烈学习,要是成绩退步了,再论。”
周烈难得松了口,梁芝的心一下子偏的没影。
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生生把人塞给了他。
陈年坐在椅子里,手指一寸寸收紧,最后却又徒然松开。
“好了,你们先学习,我下去帮你们拿点水果牛奶。”一只手轻轻搭在他后颈,拍了两下。
动作是轻柔的,结果却是不容置喙。
陈年失望透顶,转回身,不再多说,自顾自的翻开书,戴上耳机,开始学习。
周烈扫视了他房间一圈,跟领导视察似的,最后,方才拎了另一把椅子在陈年边上坐下,又一把扯了陈年耳机:“说了让你带着学习,你说吧,干什么?”
说是学习,却大马金刀的坐着,没个正形的窝在椅子里,哪里有要学习的意思,脸上就两字——找茬。
陈年懒得跟他纠缠,翻出一本练习册,一本数学书,外加一张纸,一根笔,往周烈眼皮下一撂:“从第一讲开始,先看笔记,然后做题。”
摆明的敷衍。
“你先给我讲讲。”
陈年深吸一口气,压住体内的暴躁,盼着周烈能早点失了兴趣放过他,还真讲了起来。
没过五分钟,周烈就没了兴致。
这人讲课跟班里面的老师一样,一板一眼,表情严肃,眼睫垂下,薄唇一张一合,像个老学究。
简直就是无趣他妈给无趣开门——无趣到家了。
“算了算了,我自己看。”他拿过书,摆了摆手,不听了。
陈年终于得以清净,看起自己的来。
周烈百无聊赖的,把书来回翻了几下,都琢磨不明白,这书到底哪有意思。
他纳闷的去看陈年,却见陈年垂眸,眼睛眨都不眨。
本来是好奇,盯着陈年的侧脸,却不知什么时候看走了神。
陈年皮肤白,头顶灯光一打,鼻梁眼睫皆跃上光,勾出清冷俊逸的轮廓,偏偏生了一双丹凤眼,薄薄的双眼皮从眼尾蔓延出来,再加上一双金丝边眼睛,平添几分斯文禁欲味儿。
再往下,下颌线分明,脖颈覆一层薄薄的肌肉,下面隐着几根跳动的血管,喉结突出,边上却又长了颗小痣,暗光描摹,少年气染上几分男人味儿。
那痣的位置跟他差不多。
周烈下意识的蹭一下自己脖颈上那痣,却见陈年看够了,又开始落笔。
字迹利落清瘦,一双握笔的手修长有力,骨骼分明。
他看了会儿,心思一动,拿起笔,转了两圈,找到了事干。
画画。
画的是陈年。
丑化版的。
画完了,一撞陈年手肘,故意恶心人似的拿给人看。
陈年下意识的偏头,入目一幅四不像,豺狼走狗拟人化,边上写陈年两字。
等他看完,周烈又问:“像不像?”
陈年不堪其扰,手一挥,撕了个粉碎:“要么看书,要么滚。”
“操,老子辛辛苦苦画的!”
周烈半点不经激,火气一下窜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意桌上摸了一本书,如法炮制,给撕了。
梁芝端着水果牛奶进来时,就恰好撞上这么一副光景,满地的碎纸,桌前一人坐着,一人站着,气氛已经白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