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繁没时间管,大步迈向后院,他刚进去,就听见竹亭里传来笑声。
再仔细一听,分明就是自家夫人跟婉宁公主。
从得知婉宁公主被废黜后,夫人就一个好觉没睡过,今夜她笑得这么开心……
沈繁忽然停下脚步,跟在他后头的副尉急急刹车,却还是撞在沈繁后背上,他连声道歉。
沈繁猛地转身,眼神示意他闭嘴,可晚了。
从小习武,身手并不比沈繁差的沈夫人朝外面道:“来都来了,躲什么。”
沈繁又瞪了一眼下属,走进亭子。
看见虞刑,他撇了下嘴角,婉宁见着,眉头一皱,“沈……”
虞刑压住她,并冲她摇头。
婉宁眉头皱得更紧。
明明事情并非沈大人想的那样。
跟舒云会合后,她听舒云说,那日她跟驸马失踪,洪世昌带人探查,却在后院灶房的饭碗里发现毒药。
而那只饭碗,舒云正好认得,虞刑冷不丁从驸马之位坠落,心神不宁,给婉宁煮药时,不小心摔了碗,瓷碗裂开一角。
婉宁当时就明白了,虞刑是想杀她,自己却也存了死志。
沈夫人把气哼哼的夫君拉过来,“阿繁,我跟公主殿下说好了,以后他们就住在府里,我也好就近照顾公主跟驸马。”
沈繁端坐着,立即道:“不行!”
“为什么!”沈夫人摔了茶杯。
沈繁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夫人,重复道:“不行就是不行,夫人,我们可以多照顾公主,可这个先例不能开!”
沈夫人气炸,“沈繁,你是不是忘了,要没有公主,你能坐在这里!”
“正是因为我记得,我才不能害了公主!”
沈夫人跟沈繁呛起来,婉宁看着不是滋味,她拉住苏染的手,缓缓道:“染染,我已是罪身,住在哪里都一样,我跟驸……相公住在你这儿,对你们也不好,今儿个沈大人给囚犯分派房屋,我们得了不错的一间,等拾掇好了,我跟相公请你们夫妻俩来做客,可好?”
婉宁声音温柔,处处替沈繁跟苏染着想,不等苏染回应,她就跟虞刑出了亭子,苏染气恼,不想跟沈繁共处,却被婉宁推了回去,“跟沈大人好好说说,染染,你也不是小姑娘了。”
苏染压着火坐到石凳上,等虞刑跟婉宁走远了,沈繁才一屁股坐到苏染身侧。
苏染侧过身,把脑袋也别了过去。
沈繁哄了一会儿,可苏染铁石心肠,就是从不给面子。
沈繁没办法了,他站起来,绕到苏染面前,“啪叽”跪下。
苏染惊了。
沈繁仰着头看她,“夫人,我可以解释。”
“你说啊!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今晚你就给我跪一晚上!”
沈繁苦笑着,把两个月前他收到的、从宫里秘密送来的信塞进苏染手心。
……
晚宴时分,沈夫人盛装出席,对比起来,婉宁就寒酸得多。
她被撵出宫时,直接被关进大牢,华服一件没带。
如今她身上穿的,也是最普通不过的粗布衣裳,她皮肤细,会扎,可忍了两个多月,也习惯了。
她本想跟虞刑坐在桌子末端,可苏染朝她招手,硬是把她带到了主人家的位子,要不是她拼命拒绝,苏染都想让她坐在主位。
婉宁的位子往前提了,虞刑在男人那桌的位子也仅次于沈繁。
“驸马爷,今夜的饭菜可还可口?”沈繁硬邦邦地寒暄着。
“沈大人,别叫我驸马了,姓名相称就好。”
沈繁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嗤”,便去招呼其他客人。
洪世昌被敬了好几杯酒,是又害怕,又迷糊。
可沈繁敬他,他又不敢不喝,喝到最后,他眼前发昏,沈繁却忽然发难。
“洪世昌,你可知罪!”
沈繁甩飞的杯子落在洪世昌脸上,未喝净的酒洒了他一脸。
他清醒了,却不敢发火,“扑通”一声跪下,身子抖如筛糠:“回禀大人,下官……下官不知犯了何罪呀,还请大人明示!”
无论如何,洪世昌都不可能承认在路上虐待囚犯,还蓄谋暗杀虞刑跟婉宁公主。
他头埋得很低,脸藏在阴影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繁二话不说,一脚踹过去,洪世昌就如同那只被沈繁厌弃的酒杯,飞出去好远。
后背撞在柱子上,洪世昌惨叫,落下时,吐出一口血。
“大人,下官……下官真的不知所犯何罪,下官兢兢业业将囚犯送到,大……大人,难道您要替囚犯鸣不平吗?”
当着诸位下属的面,沈繁绝不可能说他是替虞刑跟婉宁抱打不平,只要沈繁没有合理的由头处置他,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洪世昌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