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自谑一般的话语并没有让苏染气馁,她坚持给婉宁行了大礼,看得洪世昌一行官兵跟囚犯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洪世昌,他恨不得当初没接陈贵妃那边人的钱。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完成交接,转头回京城。
虞刑识破他的小算盘,微笑着对他说:“洪副尉,您这是要上哪儿?”
洪世昌尴尬地扯了扯嘴唇,“我,我去拿文书,既然沈校尉已经来接你们了,干脆就在这里交接,我就不去肃慎道了。”
洪世昌从下属手里接过文书,双手递交到沈繁手上:“请沈大人奏阅。”
按照程序,沈繁只需要在文书上盖一个章,让洪世昌带回京城就好。
沈繁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不巧,本官来的匆忙,未随身携带印章,可能要劳烦洪副尉跟本官走一趟肃慎道。”
洪世昌为官十几年,哪能听不出来沈繁话里的深意。看沈大人夫妻跟公主与驸马的关系,去了肃慎道,他还有命在吗?
他狂咽口水,哀求地看向虞刑,希望虞刑看在他一路上对他们不薄的份上,在沈校尉面前美言几句。
见虞刑笑,洪副尉稍稍放宽心。
可马上,他就听见虞刑道:“洪副尉,沈大人盛情邀约,您这是……不给面子?”
洪世昌立马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虞刑。
他……他竟然落井下石!
洪世昌瞬间佝偻起身子,活像耄耋之年的老头儿,“沈大人,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下官……”
沈繁摆摆手,表面看不出来什么,可洪世昌已经感觉到抵在他脖子上的无形的剑。
沈繁年轻,今年才刚二十五,却已经是校尉,这都归功于沈繁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
皇上让他镇守肃慎道,也是因为沈繁一名,足以震慑北地的外贼。
这样的人,就算沈繁把他切成肉糜,皇帝想必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洪世昌苦着脸,丧着脸跟在队伍后头。
沈繁扶着夫人上马,还被嫌弃,他讪讪一笑,脚尖一点,人就落在马背上。
沈夫人想得周到,来时特地给虞刑跟婉宁准备了马车,俩人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里。
洪世昌一行没有马,他就想着坐到驴车上,走了将近两个月,他腿都要走断了。
可沈夫人却忽然回头道:“洪大人,本夫人看囚犯里有好些老弱病残,驴车就留给他们,如何?”
洪世昌下意识想拒绝,可瞥到沈繁投来的冰冷目光,洪世昌咬了舌头,立马道:“当然,沈夫人慈悲心肠,实为我等楷模。”
他黑着脸叫人把有伤的、年幼的、年长的都安置到驴车上。
两队人马汇成一队,浩浩荡荡地往肃慎道关隘走去。
沈夫人跟沈繁对视一眼,俩人忽然策马扬鞭,比赛似的。
从肃慎道出来的官兵都骑着马,可苦了洪世昌一行。
他们还不能掉队,拼了命,也就勉强跟上。
官差们跟的痛苦,囚犯们就更痛苦,他们还戴着枷锁跟脚链。
沈夫人回头,看到这一幕,勒马停下,她倒是忘了后边还跟着囚犯。
走了一整天,他们站在肃慎道关隘城下,洪世昌灰头土脸,他仰起头,口水吞咽不止。
竖着进去了,他还能竖着出来吗?
城门打开,沈繁带着人进去,洪世昌跟着,走了几米,他回过头,眼睁睁看着城门关上,直到不留一丝缝隙,他的世界跟着变成一坨昏暗。
“洪大人,不跟上来吗?”跟在沈校尉身后的副尉道。
“来,这就来。”
把囚犯移交到沈繁手上,看着囚犯被一个个验明正身后带进肃慎道特地为囚犯建造的监牢。
洪世昌丢了魂一样,他捏紧手里刚刚盖过章的文书,朝对面跟他同级别的副尉挤出笑:“副尉大人,囚犯已移交完毕,我还赶着回去向樊总兵复命,您看我是不是可以……”
洪世昌一边说,一边把他为数不多的银子往副尉手里塞了几个,每个银锭都足重,他心疼,可命更重要。
可副尉大人,不仅没收,还摆出跟沈繁几乎无差的冷脸说:“洪大人,沈校尉今晚特地宴请您,您可不能不出席啊。”
洪世昌一口气没喘上来,副尉继续道:“我们沈校尉脾气不好,您自己掂量掂量?”
副尉转身离去。
洪世昌石化。
是夜。
沈繁处理完那群囚犯,给他们分派过在肃慎道的任务,又给他们讲了规矩,就把他们放回到大营。
他在囚犯堆里扫了一圈,没发现虞刑跟婉宁公主,问身后的副尉才知,傍晚时沈夫人把他们接走了。
沈校尉一甩袖子,骂了句“荒唐”后急急忙忙回到府邸,前院安安静静,只有下人在准备今晚的筵席,看自家大人裹挟着一身寒风,下人们纷纷退让,有的还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