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婉宁的耳边轻声呼唤:“公主,醒醒,该醒来了。”
婉宁缓缓睁开眼,眼前黑了一片,她眨了两下眼皮,虞刑的脸才映进她眼底。
“驸马?”
婉宁眼底清澈,好似一汪泉水,虞刑看着,心中柔软一片。
“公主,臣在。”
虞刑的这句话勾起婉宁心中不好的回忆,她眼中的柔弱迅速散去,转换来的,是一片冰冷。
在岸上,她已经告诉过虞刑,她识破他了,也知道他想毒死她,可他为什么不把她交给杀手,还跟她一起跳进河里?
跳河之前,虞刑好像说了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婉宁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获得答案。
“你为什么要救我!”她直白地问。
“你本可以好好活着!”公主又补充一句。
“活着?公主,难道你真的觉得,我把你交给他们以后,他们会让我活着走出密林?”
虞刑的疑问让婉宁沉默,她当然不确定,可好歹是个机会,也许呢?
不过——
婉宁瞬间反应过来,所以虞刑跟她一块儿跳进河里,只是因为猜出他们不可能放过他?
刹那间,婉宁心头冰凉。
她抱紧胳膊,粗布衣宽大,可浸了水后,一寸寸贴在肌肤上,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她没发现,只垂着眼眸,试图对抗突然涌入全身的刺骨冰寒。
虞刑看婉宁发抖,只以为她冷,胳膊张开,下意识抱紧她。
“公主,臣下冒犯了。”
他靠得近,嘴唇几乎贴在婉宁耳侧,他的体温比婉宁高出不少,虽然婉宁不愿意被他抱,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
她的手臂下意识打开,贴在虞刑后背,脑袋也缩进他胸口。
直到虞刑胸口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传给自己,婉宁脸色变了。
她唾弃自己,她怎么就这么把控不住!
曾经他可是想要她的命!
脑子里天人交战得厉害,婉宁的胳膊却搂得越来越近,虞刑身上的伤更重,他吃痛,闷哼一声。
婉宁发觉后,忙不迭收回手,手指黏腻的触感叫她心惊,她缓缓把手抽出,是血,猩红的,可怕的,刺入她眼中。
瞳仁猛地紧缩,婉宁看向虞刑,虞刑脸上冒汗,她摸了一下,很冷,虞刑垂眸看她,安慰道:“没事,小伤。”
说着,他把婉宁沾了血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把血擦净了,他才松手。
“公主,你感觉怎么样?还冷吗?”
“我……”
“那臣再抱紧些,您的手稍往下,下边伤口浅,已经不流血了,别再弄脏您的手。”
婉宁的心里的钟被撞响,一下又一下。
不知道抱了多久,婉宁只感觉自己贴着虞刑胸口的皮肤热得发烫,但还是黏腻腻的,她以为那是附着在衣裳上的未干的水。
等婉宁发现虞刑抱她的手渐渐下垂,他搭在她头顶的脑袋也重了许多时,一个念头浮进脑海。
她不敢动,声音发抖道:“驸……马,你还……醒着吗?”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林中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水流击打河岸的澎湃声。
“驸马?”
她轻轻一推,虞刑歪着身子倒下去,眼睛早已合上,嘴唇干裂惨白,胸口的血食人花一般晕染开。
“驸马!”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公主,您要抛弃微臣吗?
虞刑双眸紧闭, 已然陷入昏迷,婉宁扑过去, 浅淡的眸子里晕开水色。
荒山野岭, 怎么办?
婉宁并非张牙舞爪的性格,越是紧急,她越冷静。
他们在半山腰掉进水中, 水流又湍急,这处地势平坦,他们应该被冲到了下游。山脉下游水土肥沃,最适宜居住,附近一定有人家。
推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婉宁不敢耽搁, 她跑到林子里找到藤蔓,把虞刑上衣扭成的绳子撕成布条,做了一个简单的“拉车”。
往下游低洼处走, 一定能遇见百姓。
怀着坚定的信念, 婉宁把藤条捆在身上, 艰难地拖着虞刑下山。
虞刑比她高出一个头, 体型也比她宽壮, 她受了伤, 还腹中空空, 行进得十分艰难。可她不敢停下,耽搁一时半刻, 驸马可能就没命了。
婉宁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肩膀跟藤蔓摩擦的位置已经磨出一道深深的沟, 湿透了的麻衣陷进肉里, 双手掌心也都各自勒出一道长痕, 贯穿左右,婉宁却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她只有一个信念:驸马必须活着,他不能死!
终于,在婉宁昏厥前,不远处走过来两个人,她嘴角微翘,“救……”
人倒下去。
再醒来,眼前出现一张布满皱纹的、和蔼的脸,“姑娘,你醒了?”
老奶奶声音温柔,“醒了就好,快把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