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利部门的科员也都走路好像飘在云上,叫好几声才能给出一句回应。
整个县政府上上下下都很佩服他们。
“虞刑,你知道水利部门是干什么的吗?这几天他们忙疯了!”
“你刚出院,身体受不了的,咱们部门多好,工作清闲,下班就能回家陪老婆孩子,你……”
虞刑微笑着回:“我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
同事们没话说了,只在心里觉得他是个大傻子。
掉进水利部的第一天,虞刑就赶上晨间例会,聂霍城坐在中间,脸板得好像海边的礁石,又黑又硬。
“六月六,涨大水,六月六,逃水荒!罹遭水灾的百姓都编出顺口溜了,你们这群废物还在尸位素餐!方案方案,我要方案!”聂霍城猛然爆发。
处长颤颤巍巍地起来汇报工作,话还没说一句,聂霍城就开炮了,桌子拍得砰砰响。
“你们都是吃干饭的!怀远乡大雨大涝,倒是拿一个方案出来!是堵还是疏,怎么救灾!需要多少钱!说话呀,都变成哑巴了!”
“你,你来说!”聂霍城随便点了一个人,那人如遭雷劈,眼皮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聂霍城压着火,又叫一个人起来,那人结结巴巴:“我,我觉得……”
聂霍城抓起文件,朝那个人砸去。
“你觉得你觉得,你觉得有屁用!我要的是普世性方案,你当这是你家炕头,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方案就出来了!不能干就滚蛋!”
聂霍城话音刚落,这人就被拖了出去。
众人大气不敢喘,脑袋垂得一个比一个低,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虞刑看得啧啧称奇。
六七米长的会议桌上,一共十几个人,就只有虞刑还抬着头。
聂霍城深深地喘了一口气,“你,就是你,你说说!”
虞刑被点名,大家齐齐看向他,这位可是聂县长的女婿,聂县长总不会为难他吧。
“给不出让我满意的方案,你也给我滚蛋!”聂县长不留情面地骂道。
虞刑捡起刚才被聂霍城丢到职员身上的文件,他打开翻了几页,抬起头,郑重其事地说:“大雨倾盆,兼旬不息,近海各乡镇湖泊河流水位上涨,稻田淹没数百亩,预计粮食减产超过百分之四十,的确情况危急。”
聂霍城闭眼调息了一会儿,“所以你的方案呢?”
数据报表谁不会看,缺的就是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法。
“水灾好解,难的是疫病。”
江水县的这次大灾,比不得前两年汉潮江特大洪水,那场洪水成为千百万灾民刻骨之痛。
因为聂霍城上任之后,排除万难大力兴修水利,水利设施一起发功,水灾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严重,切断的联系也于昨日恢复。
聂霍城心忧水灾,也担心疫病。
可水利部门的这一群蠢货,竟然没有一个人考虑到这个层面,他忍了又忍,才没当众叫处长滚蛋。
“你有办法?”
虞刑点点头,他在黑板上画下江水县的地图,并着重标注怀远乡以及周围诸乡,此时洪水并未蔓延到江水县县城,但天气千变万化,谁也说不准,下一个被泡在洪水里的会不会是县城。
“县长,洪灾无从躲避,但安置难民和防疫必须两手抓,我建议现在就调派人手,去周围各县征集粮食以及防疫所需药材,如果可能,请尽量多地调集医护过来支援。”
虞刑提出的办法简单,却切实有效。
处长听了眉头紧皱,这是解决办法吗?这分明就是在摆那儿!县长会满意?
他以为聂霍城定会大发雷霆,斥责虞刑,将他撵出县政府。
从虞刑调来水利部的第一天,处长就如芒在背,他每天都在想,县长把虞刑弄过来,是不是要顶替他的官职?难道县长早就对他不满了?
“虞刑,你才刚来水利部,对水灾了解得还不够深入,水灾不先解决,祸及的百姓会越来越多,届时人心不满率众起义,你要县长怎么跟上头交代?”
上级机关可不管下边是水旱灾重还是饿殍遍野,一旦下生动乱,是定要问罪的。
处长扫了一眼聂霍城,看他不说话,再接再厉道:“虞刑,你还是太年轻,不了解机关部门的轻重缓急,水灾而已,总会过去,可若动乱发生,咱们江水县可就成了整个省的笑话!”
虞刑瞪起眼,凝视着处长:“所以处长以为,百姓的生命还没有上边领导的那几句轻飘飘的斥责重要吗?”
“你你你,你歪曲我的意思,县长,我可没有这么想,您……”
“行了,吵什么,就听虞刑的,照他说得办!”聂县长拂袖离去,处长目瞪口呆。
很快,聂县长的任命下来,要虞刑辅佐处长,做好灾后准备。